顾照久久伫立,红着眼睛从戒指里掏出白布,安静地淌过血水,来到解剖台边。
台子上,左右躺着一个男孩,一个半精灵女孩,苍白的小脸庞上眼睛紧闭,好像睡着了一般。
如果没有胸口那大大的口子的话。
伸手一扯,白布悬浮在一旁,随后,顾照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用手中一直加热的温水清洗他们身上的污秽。
可是,再温暖的水也不能将他们冰冷的身躯再次变暖。
顾照掏出缝合针和线,从医以来一直很稳的手,此时却在颤抖。皱了皱酸涩的鼻子,顾照深吸一口气,这才能下针缝合。
缝着缝着,顾照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滴落,滚烫的泪水,划过脸庞,滴在他们冰冷的身躯上,还不待顾照擦拭,便滴在地上,与血水混在一起,变成血泪。
老天爷,你看看,这么多口子,有愈合的,也有新的,他们遭受了多少次折磨啊,最后还凄凉倒在冰冷的解剖台上,任人宰割。
孩子们,人间太苦了,如果有下辈子,别来了。
顾照温柔地将两个小小的身躯抱起,用白布裹紧,小心地收进戒指中,无法存放活物的戒指,今天迎来了两个特殊的死物。
另一边,穆林来到牢房,即使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里面的场景还是脑袋巨震,鲜血上涌。
只见牢房里不同种族的男孩女孩都没了呼吸,东倒西歪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如同丢弃的垃圾一般,他们都是母亲疼爱的宝贝,现在却化作了一个个残破的物体。
穆林忍不住,一拳打在坚硬墙上,震得整个实验室都晃了晃。
平复了一下心情,穆林仔细的查探了一番他们的气息,他想顾照感应错了,他渴望这群孩子中还有幸存者。
半晌后,穆林颓废地低下头,无一生还。
也好,经历了这般地狱,活下来反而是噩梦。孩子们,一路走好。
穆林右手握拳,置于心脏处,低下头,为这群离去的天使,鞠了一躬。
顾照沉默地走进来,重复刚才的动作,白布,温水,给予这些小家伙最后的体面,让他们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干干净净地离开。
穆林跟着学样,粗糙的大手平常开山裂石都不在话下,碰到他们冰冷的身体时却颤抖了一下。
看着孩子们矮小,干瘦的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痕,穆林抹了抹通红的眼睛,背朝顾照,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给孩子们清洗,随后又用白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小小的牢房里,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水流声与布匹翻动的声音。身后,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躯体被清洗好,包着白布,悬在半空。
当最后一个孩子悬在空中,顾照感到一股微风吹来,好像温柔的小手,轻轻擦去他们脸上的汗水,幽蓝色的光点突然在牢房中出现,一个个围绕在他们身边,虽然诡异,但顾照与穆林却感到温柔的问候,以及无声的感谢。
幽蓝光点不多不少,与孩子们数量一一对应。
幽蓝光点们亲昵地穆林和顾照的身边徘徊,久久不愿离去。
“去吧,别留恋了,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顾照伸手,想让让光点们走。
“走吧,回家吧,这腌臜的人间容不下你们温暖的灵魂。”
光点们好像理解了两人的话,留恋地再一次绕着他们飞了一圈,朝门口飞了出去。
顾照与穆林赶紧收好孩子们的遗体,跟上了上去。
天空泛起鱼白,当顾照与穆林来到地面,一束明媚的光芒洒下大地,恍惚间,他们看到那一个个孩子在朝阳中向他们鞠躬、道谢。
“谢谢你们,温暖的大哥哥们。”
幽蓝色光点们在阳光中开始黯淡,顾照与穆林心中响起孩子们娇嫩的感谢声。
“拜拜!”顾照挥了挥手,朝着朝阳中的孩子们告别,他不想喊再见,只能用拜拜来作告别。
孩子们,笑了起来,转过身,朝着朝阳前进,最后消失在阳光中。
高空中,阿尔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幕。
“老夫漫长的岁月中,走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事情,这些事不过……不过……”
过眼云烟,这话他一直说不出来,手紧紧握着锻锤,“劳资真想把你们找出来一个个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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