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是经常来向她汇报当天&ldo;跑&rdo;来的情况,她冷冷地说:&ldo;这关我什么事?你们也不用跑来跑去了,让jane的父母去帮他跑吧,既然他们的女儿怀的是他的小孩,那他就是他们的女婿了,岳父母帮女婿洗刷罪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rdo;
妈妈总是担心地看着她,但不敢说话。后来她听见妈妈对爸爸说:&ldo;老艾,我看我们还是别管成钢的事了吧,管得太热心,别人不怀疑成钢移情别恋的对象是艾米?&rdo;
爸爸很固执:&ldo;谁会这样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艾米还是个孩子,成钢怎么会移情别恋到她身上?我帮成钢,是因为我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帮不帮得成,不是我能操控的,但帮不帮,是由我决定的。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我不关心。你以后就不要跟着跑了,你上那么多课,还要照顾艾米,有我一个人跑就行了。&rdo;
艾米听了爸爸的话,恨得牙痒痒的,很想反驳一下,但又觉得爸爸是对的。allan怎么会移情别恋到我身上?我不过是一块送到他嘴边的肉,他在jane怀孕不方便做那件事的时候拿我当个发泄工具而已。
妈妈还是尽量争取跟爸爸一起出去,因为妈妈怕爸爸书呆子不会说话,把事情弄糟了。每次出去之前,妈妈都要来嘱咐艾米一通:&ldo;不要胡乱猜疑,什么事都要亲眼见了才算,别人说什么,都只是说有某种可能性,或者说通常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但任何事都有例外。&rdo;
虽然妈妈把话说得像格言一样地无所不包而又晦涩难懂,但艾米知道妈妈担心什么,于是直率地说:&ldo;如果你是在担心我听到allan的风流韵事要自杀,那你就多虑了。我没有那么傻。他不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他?&rdo;然后她开玩笑地说,&ldo;我即使想死,也不会自杀,我会去救个人,做个英雄,让你们面子上有光,也让别人纪念我,树我做榜样。&rdo;
妈妈嘱咐了几次,看见艾米的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比较放心了,舒口气说:&ldo;我女儿是个聪明人,把这些事看得很透。人们都说爱情就像出麻疹,一个人一生都会出一次的,但出过了这一次,就终生免疫了。所以说爱情不爱情的,都是一阵子的事,有时觉得没了这个人,自己就再也活不下去了,但是咬紧牙关多活两天,也就把那人忘记得一干二净了。&rdo;
等到爸爸妈妈一离开家,艾米就自由自在地大哭一场。她知道自己不会自杀,因为她不想让爸爸妈妈伤心。但她看不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充其量也就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而已。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好像流也流不完一样。心里好像也没想什么,也没想到谁,就是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一哭。
哭过了,她又赶快用冷水洗脸,用热毛巾敷眼,好让爸爸妈妈看不出她哭过的。
有几次,她还真的到外面去转悠了一下,看有没有救人的机会,但没有碰上。她记得有个老师,为了救掉到地铁轨道上的学生牺牲了,她跑到地铁站看了一下,地铁轨道离地面很远,她不知道那位老师怎么能把学生举到地面上,可能不是那个站。再说旁边也没小孩子,其他人也不像会掉下去的样子。她也去过几个湖边,有几个小孩在湖边玩,但没人掉下去。她站在湖边,傻傻地等了一会儿,反而被一个大妈拉开了,可能怕她想自杀。她转了几次都是空手而归,心里怀疑那些救人的英雄可能整天在外转悠,才能碰上那么一个机会。
妈妈每次回来,照旧向艾米汇报跑来的结果,艾米爱听不听的,由着妈妈在那里讲。跑了这么久,也就打听到了有限的几点情况,零零碎碎的,艾米在她大脑里把那些情况分门别类了一通,归纳为以下几点:
致jane于死命的凶器是&ldo;天下第一剪&rdo;的一把剃刀,理发师用的那种,很锋利的。因为这把刀,&ldo;天下第一剪&rdo;的孟老头和两个最近在那里理过发的年轻人受到了牵连,被&ldo;收审&rdo;了。这把刀,也是断定jane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一个原因,因为公安局不相信jane会从&ldo;天下第一剪&rdo;偷走别人的剃刀用来自杀,家里又不是没刀,至于去偷一把刀吗?jane是党校老师,绝对不会偷东西。
allan也经常到&ldo;天下第一剪&rdo;去理发,当然有机会弄走一把刀,但孟老头说那把剃刀应该是事发前两三天丢的,而在孟老头开出的最近去理过发的名单中,没有allan。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孟老头也不是时时刻刻待在店子里,到店子后面的屋子里去拿东西,做饭,捅炉子烧水,都是经常的,谁都可以溜进来拿走一把剃刀。
jane是个左撇子,但那致命的一刀却切在左腕上,这是排除自杀可能的最强有力的证据。试想,一个人能用左手拿着刀,切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吗?
jane的尸体是在allan的卧室被发现的,屋子里没有扭打挣扎的迹象。jane的父母从朋友家回来的时候,jane的父亲用钥匙打开门,因为过道的灯坏了,他准备去开客厅的灯,结果踩到了什么很滑的东西,摔倒了。jane的妈妈去扶他,自己也摔倒了。简父摔得很重,爬不起来,简母费了好大劲才摸到客厅开了灯,发现过道地上有很多血,两人身上也是血。
刚开始他们以为是自己摔伤了,检查了半天,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血,于是顺着血迹找,找到allan的卧室里,简母惊恐地看见jane躺在allan的床上,盖着被子,左手伸在床外,地上都是血。
简母冲到床边,发现女儿身体已经冷了。他们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jane被送到了医院,但很快就证实已经没救了。
公安局认为现场已经受到了破坏,但他们根据地上的血迹,断定第一作案现场是过道,然后凶手将受害人放置在allan的床上,伪造自杀现场。
桌子上有一封遗书,是以jane的口气写的。但遗书写得条理清楚,很有文采,不像是一个准备自杀的人写出来的。经查证,笔迹跟成钢的很相似。遗书是指名道姓地写给成钢的,凶手伪造遗书,是很常见的,但伪造一封写给自己的遗书,就不大好解释。不排除凶手有自作聪明,想造成混乱的可能。
公安局根据凶器追溯到&ldo;天下第一剪&rdo;的业主孟老头,并从他那里弄到了一份最近去理过发的男顾客名单,公安局当晚就把孟老头和两个在那里理过发的青年带到公安局,收审待查。
案发当晚,公安局就已将allan定为头号嫌疑,因为遗书是写给他的,尸体是在他卧室发现的,而他本该在周末回家的却没有回来,可以断定是畏罪潜逃。公安局让jane的父母帮忙查找allan的下落,jane的妈妈在女儿的电话本上找到了几个号码,一个个打过去,终于找到了allan。
因为allan有四个人证明他不在现场,所以公安局没有把他当作罪犯逮捕,而是让他待在收审站。收审的原则是宁可错关三千无辜,不可放过一个真凶。一个无辜关在收审站,只是他个人暂时失去自由,但如果让一个真凶逍遥法外,那就有可能造成更多的凶案。本着这个原则,只把年老体弱的孟老头放回了家。
现在allan仍然是头号嫌疑,所有线索都指向他,所有证据都对他不利,他唯一的辩护就是他有四个人证明他不在现场,但他可以有一个同伙帮忙作案。他被抓当天身上带着五百多美元,近五千元人民币,不排除是准备付给同案的酬金。
艾米听到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很像某本书里的情节,特别是那个简的父母滑倒,以为是自己摔伤流血的细节,她敢肯定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真不知是生活模仿艺术,还是艺术模仿生活。
她在心里冷笑,公安局那些人,怎么就看不出allan是绝对不会杀jane的呢?他那么爱jane,爱到跟她有了孩子的地步,他怎么会杀jane呢?他们的那些推论,每条都可以轻易地被她驳倒。
在艾米看来,所有的物证都表明jane是自杀。
首先,jane留下了遗书,艾米没看见遗书,所以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肯定写了自杀的原因。遗书的笔迹跟allan的相似,是因为jane爱allan,爱屋及乌,连他的字也爱,就会尽力模仿他的笔迹,也可能他们两人临过同样的贴。艾米自己临过贴,上高中的时候,她班上至少有五个人跟她的字体是差不多的。至于说遗书写得有条理,只能说jane计划很久了,这封遗书可能已经在脑筋里千百遍的写过了,说不定早就写在纸上了。
艾米相信jane有可能从&ldo;天下第一剪&rdo;拿走一把剃刀用来自杀。jane家里有刀,但够锋利吗?既然jane想自杀,她当然要akesure能达到目的。想象一下用一把钝刀在手腕上割来割去割半天,不早就把自杀的勇气割没了?当然jane家里的刀也可能足够锋利,但jane怎么知道呢?她又没试验过,也不可能试,但她一定知道剃刀是足够锋利的,你只要看看刀锋上的寒光,就能确定这一点。
jane从&ldo;天下第一剪&rdo;拿走一把刀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每天从那里过,瞅见哪天没人,就可以溜进去拿一把走。理发店肯定有不只一把剃刀,孟老头丢一把剃刀,肯定不会大惊小怪。说党校老师不会偷走一把剃刀,只是一般规律,任何事情都有例外,而一个人想自杀,本身就已经证明思考是跟常人不同的。死都不怕了,还怕偷一把剃刀?
jane是左撇子,但allan的床是右边靠墙的,她想躺在allan的床上,躺在他睡过的地方,想象自己是躺在他怀里的,但她不想让血流在allan的床上,所以她切左手腕,这样可以把左手伸在床外。过道里为什么有血,艾米不愿多想,可能是从allan卧室流出去的,也可能jane是在过道上切腕,等血流得差不多了才躺到allan床上的。有关血的细节使她毛骨悚然,恶心想吐,决定不再想了。
艾米记得jane写字是用右手的,因为她们交换过电话号码,如果jane用左手写字,她肯定有深刻的印象。这种半左撇子在国内很普遍,就是吃饭做事用左手,但写字用右手,可能在学校里老师只教用右手写字,也可能左撇子多少被人当作异类,所以正规训练的东西多用右手。jane的右手连写字这样复杂的事都能做,用右手切一刀不是很简单吗?她甚至想起jane织毛衣也是右手上前的。可能所有从小形成的习惯都是左手,但所有后来学会的东西都是右手。
但有一点艾米无法解释,那就是jane自杀的动机。jane怀了allan的孩子,即便allan移情别恋,她至少还有一个allan的骨血,那也可以安慰她一辈子了。况且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怎么会想到自杀呢?艾米记得看过不少这样的故事,就是一个怀孕的女人正准备自杀,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于是她泪如雨下,打消了自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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