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有一点政治敏感,也是个正处级干部呢!”
熊灿见何燕生气了,忙把身子坐直。何燕可不是一般的女孩,也就是前年,她还在临河聚焦栏目当主任兼主持,为调查一家小造纸厂排污的事,独自一人蹲在草丛里守候,被丧心病狂的老板指使手下从后面拍了一砖头,幸亏她反应快,砸到了肩上,不然,说不定命早送在荒郊野外了。一夜之间,成了轰动临河的女英雄。熊灿早就有回市商贸局当局长的想法,为求何燕帮忙,在她走马上任的时候,专门送了一辆现代给她当坐骑———当然,是以支持“蓝天碧水”行动的名义,赞助给局里的。
“你说吧,该怎么个敏感法?”
“省委决定白向伟来临河当书记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在整个北方,只有古山市的张定方代理期间,因受贿翻船,才没把代字去掉,就那,省里的任命文也下发了,只不过没有来得及宣布。像市长这种情况,还没有过先例呢。”何燕习惯称刘沉为市长,越说越有点生气,“既然有安排,干脆当时直接任命下来不就得了,这不是在耍磨人吗?前天晚上,得到这个消息,市长一声不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自始至终就说了一句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该问问!叫我说,刘市长太自信,光顾埋头抓工作,出这个结果,谁都替他委屈!”熊灿说的是真心话,临河市有给干部“划片儿”的传统,正因为他是在刘沉手上提拔起来的,何燕才敢信任他。
何燕眼圈红红的,好像受伤害的是她,她决心不顾一切地为刘沉做些什么,几乎是咬着牙根说:“这些,都是林若诚在时代大道上设绊给害的。”
“在这件事上,林若诚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是从自己腰包里掏钱的事,搁谁身上,也都跟剜肉差不多。”熊灿试探着道。他必须探清楚她的底,才知道能跟她共多大事,在以后跑自己的事的时候,能借助她多大的力。
“如果不是经济环境好,林若诚能轻易在临河站住脚?再说,掏钱,又不是让他一个人掏,只是让他带个头。再再说,时代大道建成了,临河经济发展了,对他瑞雪公司,也同样是双赢的大好事!”
“私营企业,谁会考虑那么远。”
“熊灿,你是在替谁说话?”
熊灿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点上烟,“噗”地一口,把火柴吹灭,顺手丢到烟灰缸里,说:“你和那些个体老板打交道少,不了解他们,都是瞅准时机,捞一把就缩手,然后,趴在洞口四下瞧瞧,没动静才会再考虑下一步的。”
“他林若诚就更该知道,支持市长,就等于支持他自己。”见熊灿还想说什么,何燕冷冷一笑,“还有你,也不例外,在时代大道上,表现得也够精明的了。”
熊灿把手一摊,说:“我有苦衷!每年,远方都是被救济大户,我要是一掏钱,以后还怎么张口化缘?”
“熊灿,你是真糊涂也好,假糊涂也好,我都要告诉你,市长越是在难处,越是看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如果市长从此在临河说不起话了,你也不用叫苦,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做工作帮你脱离苦海的。”
熊灿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年龄虽然不大,眼却是够毒的,他如果再装糊涂,只怕就会从“片儿”里被踢出去了。到那时,不用说整他,光不保他,他就马上会成为众人攻击的靶子,像一块破抹布一样,给丢到地上,任人踩来踩去。他使劲把烟拧熄,说:“何局,有一句话,我是从不避人的。”
何燕紧盯着熊灿。
“那就是:我是刘市长提起来的。”
何燕满意地点头,说:“政治上,朝三暮四的人,是永远不会得到信任和同情的。”
熊灿不由自主地点头,他是真心服气儿了,说:“何局,有什么事,你直接交待吧。林若诚把我已经给顶到墙角,在临河,再没有比我更恨他的人了。”
“让你物色的人,物色到没有?”
“不用物色,现成的。”
“谁?”
“保卫处长夏大虎。他原来是我的司机,后来直接提起来的。邓娅绝对清楚,在远方没有比他更听我话的人了。”
何燕点头,说:“到时候,让他听邓娅的安排就行。还有,时代大道的事,你也得想明白,不管你远方塌多大窟窿进去,都是市财政的窟窿,掏不到你口袋里一分钱。”
从临河饭店出来,熊灿觉得眼前这个世界,真是愈发奇妙得不可思议了。他看不起的初出道的黄毛丫头,冷不丁竟是个手腕比谁都高明的政治天才。现在,随便一个小学生站在面前告诉他自己是未来的总理,他准保眼都不会眨一下就马上点头:非常可能。唐西平说得对,大惊小怪,就是少见多怪,就是孤陋寡闻,就是傻B。
2享受的是这份感觉(4)
在临河饭店二楼餐厅最大的野太阳包间里,可以坐20个人的超大餐桌前,只有唐西平、邓娅和柳山三个人,周围站的服务小姐却有七八个。
柳山四周瞧瞧,羡慕地说:“唐老板真是个大玩家儿,瞧这气魄,全临河,没有第二个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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