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是安全的,那样是轻松的。晚上我在家看电影,看《蓝宇》《春光乍泄》和《喜宴》,这些电影里的故事经过了镜头和语言的加工,已经很难再让我找到什么答案。有意思的是我在寻找“答案”,但我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隔天,舒悦打电话给我,我还在饭馆干活。她问我提不提供送货服务,我说一般不。她在那头笑着说,那没问题了,我是二班的,你送十八份盒饭过来,卖我们二十一份,记得加份小菜或者汤啊。我一下子明白舒悦脑袋里在打什么主意,我立刻说,好的老板,老板大气。中间差价我赚了,我就算爬也要爬过去。我动作麻利地打包了盒饭,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他听到有生意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嘱咐我路上小心点。我把盒饭都装在袋子里,骑着小电驴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去到舒悦的集训队楼下。夏天里学校变得空空荡荡,学生大部分都走了,但是那些树荫、小道、教学楼都在那儿,什么也不改变,仿佛一场无人的情景剧。我刚摘下头盔,却听见身后又传来动静,扭头看见杨舟也骑着小电驴,腿边放着一箱可乐。见到是我,他嘴巴微微张开,又迅速地变成了上扬的弧度。“嗨。”他说,“谢然。”我说:“嗨。”他说:“我没想到你也在这儿,集训队吗?”我指了指那两大袋盒饭,懒洋洋地说道:“不是,来给舒老板送午饭。”“我也是。”他笑道。杨舟把小电驴停好,轻松地捞起那箱可乐,然后单肩扛着。我拎着盒饭,跟他一起去走楼梯。我走在他的后面一点,能看见他扛起可乐时微微隆起的背部肌肉。我说:“五楼。”他说:“嗯。”我俩在五楼找了半天才找到,集训队在一个单独的小机房,窗户全都用蓝色的窗帘关严实,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等舒悦打开门,里面又传出一阵惊人的冷气,跟个冰窖差不多。舒悦一看到我俩欢呼起来:“饭和可乐都来了!”集训队里面的人都围了过来。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对我和杨舟说:“进来吧,外面肯定热。你们俩……也是本校的吗?”我说:“是的。”杨舟看了我一眼,决定什么也不说,只是跟着点点头。男生说:“你们坐会儿,我把钱给你们,辛苦了。”舒悦过来找我和杨舟说话,像只小狐狸一样对着我们眨眼。我低声问她学长是谁,她说皮肤最白的那个。我和杨舟都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夏天的阳光都把我们晒黑了一度,也许只有在集训队的空调房里才能找到舒悦喜欢的那种男孩。我和杨舟拿到了钱,集训队里老师出去吃小灶了。他们也不学习了,可以打开电脑玩玩游戏。舒悦拉着我们,给我们看她今天学的东西。dreaweaver,做网页的软件,我看她笔记抄了很多页,很像是那么一回事。“那你现在能做网页了吗?”我问。舒悦谦虚地说:“还不能,我现在只会简单地搭建一个框架……你看。”杨舟比我感兴趣,他问:“学了这些做什么?”舒悦神采奕奕地说:“去比赛啦,有个职业学生技能大赛,我们队是电子商务网站搭建之类的。”我看她这队伍里挺多人,但舒悦悄悄跟我们说最后只会选三队去参加,每队有三个人,各自的分工不同。杨舟说这竞争好像还不小,舒悦像是找到了知音,疯狂拍他的肩膀,说对吧对吧。“你慢慢学,我要去打工了。”我说。杨舟跟着我:“我也去。”舒悦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挽留道:“再坐会儿嘛。”我笑了笑,掀开她的鸭舌帽,坏心眼地摸了摸她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我说:“猕猴桃。”舒悦顿时骂我:“滚滚滚!”这感觉挺奇妙的。临走前我站在他们机房门口又看了一眼舒悦,总觉得她像是一锅白粥里的……嗯,一锅白粥里的大红枣。不合时宜。我知道她跟我一样对学习没什么兴趣,脑子灵活但是一般不用在正道上,但没想到她有一天还会这么拼命,虽然动机有点不单纯。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但看到她挺开心的,我也替她开心起来。下楼比上楼轻松,我没怎么和杨舟说话,直接奔着我的小电驴去了。我坐在车上,双腿岔开,把之前收到的钱叠好塞在口袋里,在阳光下戴我的头盔,杨舟看向我,他还站在教学楼檐下的阴影处,他喊我:“谢然。”“嗯?”“你这就走了?”我有点儿奇怪,我说:“是啊,我也要挣钱的嘛。”“真的在做暑假工?在哪儿?”杨舟忽然多出了好些问题。我调整了一下头盔,说道:“你去过的,我家那边的城中村。”他看了我一会儿,笑着说:“要不要吃雪糕?”我没忍住,直接说:“你现在不躲我了吗?”杨舟愣了几秒,也骑上他的小电驴,和我一同去张叔的超市。我们把车停在一起,张叔在里面对我打了声招呼。我坐在车上没动,冰柜放在最外边儿,杨舟低头给我拿了一个甜筒,他自己拆了根碎冰冰。甜筒是香草味的,散发着冷气,香味也都是冷的,冰得我有些牙酸,但因为我还在阳光底下没挪窝,所以周身又感受到了燥热。杨舟的碎冰冰冻得太久了,硬得根本吃不了,所以他只能把它们从中间劈开,然后舔个味儿。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杨舟对我说:“谢然,快化了。”我抬起手,看到甜筒的另一边的冰激凌融化后渐渐流淌下来,已经沾到了我的手上。杨舟嘴里叼着碎冰冰,抽了张纸过来递给我,我擦了擦手,对他说谢谢。他说:“不经常听你说谢谢。”我不自觉地扬起眉头,说:“我也没那么暴躁吧?”他抿了下嘴唇,说:“有的。”杨舟说这话的时候光线正好照在了他的眉眼处,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却能感觉到他是在笑。我把剩下的甜筒塞进嘴里,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现在不躲我了吗?”杨舟有些无奈地说:“哎,怎么回事啊。”“什么怎么回事?”我被搞糊涂了。“我以为我不说话这个话题就带过去了,我发现你有时候是不是也挺固执。”他说。“哦。”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想说算了。”我手刚搭上小电驴的钥匙,杨舟就拦住了我,说:“禁止生气。”“生气可以被禁止?”“可以啊。”我感觉到他恢复了正常,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这神人究竟在纠结什么。问了两次,他都不直接说,那我也没什么兴趣再问了。别人都说事不过三,但其实我这个人最多尝试两次吧。张叔这时候端着个泡面桶,对我们说:“你们要不进来说,有空调,小杨我看你脖子后面都是汗。”杨舟看了我一眼,我说:“不去了,我真走了。拜,小杨。”“你怎么学张叔。”他愣了一下,竟有些莫名的羞赧。我随口说:“小杨挺好听的。”小电驴带我瞬间远离了杨舟,回到城中村刚停下车,有个拖着行李箱的人要来看房,我只好马不停蹄地带他去看。出来的时候天色暗了些,我中午没吃饭,提前回家吃饭去了。魏爷还是老样子坐在自己家里,看见我回来,对我招手。“小谢啊。”“哎。”我说,“怎么了?”“能不能帮我拎点米过来。”魏爷说,“我腿走不了路。”我一口答应了下来,魏爷告诉我请人帮他买了米,却拎不动,一直没去拿。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喊我。我去帮他拿了米,送到他家厨房,魏爷给我抓了一把牛奶糖让我吃,我收下了,但是发现保质期已经过了两年。我装作不知道,只是在他耳边大声说:“谢谢魏爷啊。”魏爷说:“谢谢小谢。”他买牛奶糖不是自己吃的。魏爷在等他的孙子孙女来看他,可惜总是等不到。我吃完饭洗了碗,在家继续看电影,立式电风扇摇动着送风,吹的我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候,我听见杨舟在外边儿喊我:“谢然!”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揉揉眼睛跑去开门,他站我家门口,那只跟他要好的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这次胆子大了一些,躲杨舟腿边上,黑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我,一会儿转来转去。我说:“什么事?”杨舟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开口道:“你对gay……怎么看?”要不怎么是神人呢,这脑回路不知道为什么又绕到这上面来了。“怎么看?”我不说话,他又问了一次。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坐着看。”“啊?”“不管什么电影,都可以坐着看吧。”小羊当然了,一部电影,可以站着看,也可以躺着看,可以边洗澡边看,还能倒立着看。但我喜欢坐着看。有时候马路上行走的那些人,不管是异性恋也好,还是同性恋也罢,对于我来说,也都像是一部电影。三岁是充满希望的短片,十二岁是成长的烦恼,十八岁在青春中迷茫,三十岁是都市题材,四五十岁可能变得冗长,要在特定的时刻才能看懂片中的心酸与命运。我坐着看。很少和这个“世界”发生联系。所以同性恋对我来说,只是一部有些陌生的电影,我不是天生要批判它的人,我不是这样的角色设定。杨舟愣了几秒,说:“我问你的不是电影。”我说:“我知道,差不太多。因为我不在乎,所以不怎么看,大家都是人吧,你想让我怎么说?”杨舟想了很久,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很讨厌。”“不啊。”我说,“我没这么说过。”杨舟说:“哦,感觉……你很讨厌舒悦之前那个表哥。”我也想起来了,说:“你说那个美国人,是他自己讨厌而已。”杨舟忽然笑了起来,说:“好的,知道了。”我静静地看着杨舟,我问他你知道什么了,他也只是继续笑笑不说话。我又看向他脚边的那条黄狗,黄狗第一次对我摇了摇尾巴,但还是没敢太接近我。杨舟说,小黄是条好狗,不咬人。我说,在你没来之前,我没见过它,它应该是你的兄弟。杨舟笑了,说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狗吧。我说,不,你是小羊。杨舟不由地瞪圆了一些眼睛,他的眼睛形状原本是挺标志的桃花眼,跟可爱搭不上边,但是这一刻却真的有些小动物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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