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阁珍立刻沉吟,“只要年景喜人,老臣必尽股肱之力。”“儿臣这两日都在户部官署里面跟着瞧账,”谷梁初又插嘴说,“眼见着老大人十分辛劳,因为肾薄身弱,非但不敢饮茶,多站一会儿双腿都颤,实需父皇体恤。”周阁珍没料到谷梁初会说这些,不由尴尬,“这个……王爷言重了。”“朕自想体恤,”谷梁立道,“怎奈周大人职责甚重,这些事情堆在脑门子上等着,却歇不得。”周阁珍笑得似有一些勉强。“歇是不能歇。”谷梁初说,“偌大一个户部,全大祁的嘴巴都在下面张等着,只教周大人自己撑着却不是道理,若是积劳成疾累倒下了父皇反更折手,还得作速给周大人找个分担的人帮忙才是。”周阁珍已经猜出谷梁初要说这话,脸色没大变化,只是赔笑,“也是老臣无用,否则不至带累王爷,非但要以亲王之尊跟着办差,还要忧心。”弓捷远知道他也盼着皇帝的话儿,想看自己能不能升,不由支耳听着。匡铸和许正也都正襟危坐,认真等待谷梁立的答复。此一着关系大祁国运,落得好满盘生火,落不好就是一局死棋。谷梁立沉吟了半天又长叹道,“朕也想找到这个人,不但与周大人分担,也是与朕分担啊!匡大人,你如今是资历最老的卿臣了,不管南京还是燕京,上上下下这些官员,总比朕这个常年藩在朝政之外除了带兵打仗别事儿不管的北王熟悉多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朕推个可用之人?”匡铸只听这球又被皇帝踢给了自己,心里着实有些无奈,暗说这个游戏您也玩不腻啊,嘴里却只能道,“老臣也急,甚至夜不能寐。然则选才不是小事,老臣身负为国谋良的重责更需分外谨慎,以至遍看群臣不知从何下手,难免有优柔寡断之嫌。还请皇上和诸位大人莫只寄望老臣,心中但有属意,不妨说来一起参详。”谷梁立不吭声了。周阁珍和许正也不吭声。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啊,弓捷远想,推荐好了没有功劳,皇帝只当你是顺嘴人情,推得不好就是误国之罪,搞不好要被连累。座内都是多年妖精,谁也不肯带头发傻。提西军复生安排周阁珍当然不着急,选着了人他有机会擢升,选不着户部就是他的天下,也不在乎低谁个品级。许正一直没有停下思考此事,可他这辈子总以“好静”自榜,从来不大与人深交,硬靠开武皇帝赏识才能坐到这个位置,实实是个孤臣,想了许多天也没翻出个看得上眼的能人,只好把责任推给篡位弑臣的谷梁立,心道看不顺眼就宰,哪儿还有那么多趁手的?匡铸为人亦很眼高,不能干的不行,能干的人品不好也不行,他心里倒有两个合意之选,只不过都是自己的学生门客,因此需要避嫌,指望旁人来帮自己挑个头出来才好推荐,奈何上到皇帝下到诸臣,每每只管催促,就是不肯帮忙。说到底,都是既想用,还怕自己得了便宜。老头儿就生起了闷气,心道急什么急?老夫看就是不够急,咱们就都憋着。还是谷梁初又先开口,“事关朝政,闲王本不该多嘴,只是年来又是进南京又是追随父皇迁都回来,这两天还去户部办了差,对大祁的各级官员们也算多少了解了些,既是父皇和诸位大人都急迫,忍不住想要说说。”三位大人面面相觑,心道这还是跟他爹心机差不多深的朔亲王吗?大家都不说话,他倒真来“多嘴。”谷梁立悠悠地道,“事急从权,有朕在这儿,无人怪你僭越,该说就说。”谷梁初闻言竟又轻笑,“儿臣日前听到了一个趣事儿,说是都察院有个经历,名字叫做尚川的,枉顾朝廷法度偷吃云楼花酒不算,竟然还敢不还赊账,只给厉害商主扣住了不放。”匡铸闻言老脸一沉。尚川是他门生,这点儿糟事虽然不是机密,当着他的面提还是令人难堪。许正表示纳闷,“还有此等事儿吗?”谷梁初越发笑了,“许大人还不知道,这位经历的花酒可不是自己吃的,曾有许多陪伴,其中一位就是许大人的下属范佑范大人。”许正假意一惊,“竟有此事?”谷梁立登时作色,“让你荐人,只说没用的作甚?这等无耻之僚,只请许大人批文发落就是。”“父皇莫要气恼。”谷梁初悠悠地说,“这位尚川大人陷在云楼里面不得脱身,还是儿臣助他出来的。”谷梁立仿若初次听闻此事,面上怒气愈炽,“你竟滥用亲王之权私捞这等混账?”“父皇容禀。”谷梁初全无畏意,“且等儿臣把话说完再气不迟。”谷梁立狠拍一下椅扶,“你说。”“开武皇帝严令官员不得私入酒肆烟花之地,实是因为他老人家曾经亲历前元苛政,深知官员腐败予民之苦,所以只怕有了官权的人贪图享乐不知报国,初心甚高。”谷梁初道。“初心?”谷梁立眯着眼睛瞧他,“依你的意思,现在大祁已是满朝自制之臣,这规矩也无需守了?”“儿臣不是那个意思。”谷梁初接着说,“守还是当守,规矩必须好生立着才有震慑之效,只是咱们能在上头看事的人,还得抓大放小。”“咱们?”谷梁立越发冷笑起来,“朔王爷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就是要挂着你亲爷爷的规矩当画看,该怎么着怎么着是吧?竟还‘咱们’,朕看你是无父无君且兼无耻!”只听他又猛拍椅扶,谷梁初跪了下去。弓捷远只得陪着跪了,想不明白谷梁初今天怎么突然换了个人。匡铸和许正连忙起身要跪,“皇上息怒,王爷必然不是那个意思。”周阁珍见状也要跟着。谷梁立一伸大手,“不干诸位爱卿之事。朕倒要听听他接下来还怎么辩。”“古往今来,”谷梁初虽然跪着,声音却不含糊,“无论强汉盛唐还是宋元两朝,文人墨客游肆逛楼都是随意之事,开武皇帝圣于前君,定下不准私乐之政也是强国之衷,儿臣只是以为触此律条的官员虽失小节,实属微瑕,责当责之,亦可用之,如此才是时艰之策。”弓捷远这才明白他的用意,绕来绕去,却是为了推荐这个尚川。匡铸也很意外。他憎这个门生不争气也怅这个学生直肚肠,但不能抹掉他还是个能干有用的人,只叹始终未得机遇而已。万万没有料到竟然真能得到谷梁初的青睐,难道这个王爷果有笼络尚川之意?先施知遇之恩,后再相胁为己所用,若是如此,也算高手。许正却很淡定。让他荐人没有,老大人就是谁也看不上,不愿意为任何人担责任,评价官员却是拿手之事。这个尚川勉强能使,朔王爷推得有理。周阁珍也没什么反应。他不能有反应。谷梁立不生气了,伸出拇指搓搓拍痛了的手心,“你的意思是这个尚川虽混,却能使唤啊?他一个都察院的经历,搭得着户部的边儿?”“这点匡大人和许大人当都知道,”谷梁初终于把球踢到了场中心,“尚川看着粗糙,却是自幼精通算术之法,是个博闻强识懂账目的。”谷梁立马上瞟瞟许正,“许大人?”许正点了点头,“老臣记得此人正是靠着一篇志算文章得了主考官的青睐,嘉评其为经济之臣,开武二十七年举了孝廉,渐渐擢至京官。”“哦,”谷梁立因问,“既然如此许大人先却不说?”许正从容推道,“未能想起。”吏部首官想不起吏政的事,他真敢说。谷梁立却也不恼,又转目看向匡铸,“许大人知道也就罢了,匡大人竟也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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