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远远瞧着那个少年唇红齿白身姿英武,却又眉骄眼横粉面含煞,既辣气也漂亮,不由心里一动。彼时谷梁初刚刚及冠,刚将五岁的瞻儿迎到自己院里,也刚发现一些不可思议的秘事,正是势头见好又觉得人生无趣的当口,突然给这妙人闯进心来,不知怎地便觉有劲儿了些。谷梁初一点儿兵器也没要到,永昌府官有心挑拨是非,只说弓捷远不顾他的解释哀求生生地把所有兵器都抢走了。那官颇为坏心地说,“下官拼命祈请他给留下一点儿,清楚说了府里也急着用,可他根本不听不管,根本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谷梁初一点儿不恼,只是盯着府官问道,“他可多拿了么?”府官不敢说谎,嗫嚅答道,“那倒没有。”谷梁初冷冷瞪着那人,冷声斥道,“那我便只问你拖沓渎职之罪。此时敌人就在边境肆扰,北防东防皆不安稳,你倒说说,到底是辽东应该忍着不打还是北王府兵不靖塞乱?”那个府官应答不上,立时便白了脸。谷梁初伸出三根手指,“给你这个不干实事倒精挑拨之事的东西三天期限筹措铁料铸足枪刀,否则便是迟滞大军之罪,杀你不枉!”三天,就是借也不及。府官无计可施偷着逃跑,被早有准备的谷梁初捉了,他说到做到,立刻参那府官下狱。当时建殊皇帝登基未久,还在笼络镇境诸王,加上边塞战事果然吃紧,为儆效尤,果将那个府官杀了,从他家里抄出几车金银。因为此事谷梁初反被谷梁立狠狠批斥了一顿,北王爷大骂儿子锋芒太露不知收敛。谷梁初从小就不反抗父亲,心里却不服气,觉得一个将军儿子都能潇洒恣意有甚说甚是非清楚,怎地自己这个亲王之后反得处处陪着小心谨慎隐忍不发?奉命催讨兵器,讨不来是错,收拾一个中饱私囊为了私利宁可误国的贪官也还是错?后来北王府处处都受打压限制,谷梁初甚至被扣在南京城里将近两年,皇族少年才算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藩王又怎么样?同姓家臣而已,一样还是君要你死你便不得不死。质子之计从不新鲜,权位争夺也并不会止于血脉亲缘。利益面前,建殊皇帝不会舍不得谷梁立,同样道理,谷梁立也不会舍不得他谷梁初,全看留着利大还是除了利大。骨肉之情,只是争夺休歇时的表面温存,用于自欺欺人,用于自我安慰自圆其说。看破这些的朔亲王早已变得暴戾,对谁都没耐性。如同此刻,他认定自己并不会贪眷一个弓捷远,无伤大雅之时可以解闷玩玩,闹过了头就该镇压。谁也不该老来挑战他的。回到王府已是下午过半,弓捷远似真病了,脸色越发苍白,也不怎么言语,听任先回来的梁健将他扶进门去。谷梁初站在后面凝望一会儿,然后吩咐谷矫:“好好安置他的宝贝不系。那个弓秩弓石也别凑在护卫队里混数目了,都抽过来照顾他吧!”谷矫偷着瞄他几眼,点头应了。刚进书房便有个人迎了上来,脸上笑盈盈地,“姐夫还是这个习惯,只要回家便只记得书房,别的地方都是摆设。”谷梁初早有所料地瞟瞟那人,声音也无什么波澜,“孤在自己家里,什么习惯都不妨事,倒是你这外客,来了不在正厅候着,为何钻到这儿来?”那人仍旧笑嘻嘻地,一边往谷梁初身边贴一边回道,“知道姐夫想我,我可来得快呢!一家人如何还说外客?在正厅里怎么方便……”谷梁初面无表情地闪开身体,“你老实些,孤有正经事情要与你说。”那人似有一点儿委屈,向下拉着嘴角:“姐夫总是这般无情……”谷梁初走到书桌边去坐下,脸仍微微耷着。那人见他始终面色不善,收了嬉笑小心问道:“姐夫寻我何事?”谷梁初伸手拿了本书,“也无要事,只是觉你最近惫懒了些,数日不闻消息。”那人又笑盈盈,“不是惫懒,而是近来实无紧要之事。小弟时时记着姐夫嘱我谨慎之语,因此安静了些。”“新朝初立,连日无事?”谷梁初不大相信,“要么是你不够用心,要么就是皇上知道凝蕊是你姊姊,事事防备。”那人摇摇头道,“正是新朝初立才无紧要之事。姐夫也知皇上脾气,端的只爱听些军务征战,一提盐铁民生或者吏治登时就烦。前几日匡铸和周阁珍都因一点儿小事遭了皇上斥责,别人还敢多说?”谷梁初瞧了瞧他,“周阁珍也就罢了,管的东西太过琐碎,父皇初登大宝还不习惯,匡铸却是直隶都指挥使,如何也挨申斥?”“如今六部只有礼部人员全健,”那人答道,“兵部吏部只有尚书,侍郎都不够数,剩下的二部首官也没有呢!朝廷实在太缺人手,皇上责令匡铸迅速挑选可用之人补充缺位,可咱们这位老先生太过认真,三天也没推荐两个出来,皇上着急,自然就发作他。”谷梁初闻言点了点头,“这也难为他了。三品以上的大员,哪是随便挑的?父皇性子也太急些。”“想干什么都干不成,”那人又说,“自然着急。匡大人也是迂腐,哪能这样一个一个地想?只把差不多的人都拉个单子,交给皇上挑选就是。”谷梁初不屑地哼,“你可说得轻松。上来的都是权倾朝野的家伙,弄不好就得祸国殃民,可是简单拉个名单的事儿?匡大人是迂一些,但并不腐,这是负责任呢!”“都是开武皇帝定下的好祖制,”那人闻言就又轻叹,“非说什么皇子不得参政。否则何至放着姐夫这么能干的人不能入朝帮忙?皇上有个臂助也不至于如此急切。历朝都有皇子领衔之例,有才能者比比皆是,怎地咱们就只在家瞧着?”谷梁初冷冷一笑,“你连开武皇帝都敢褒贬,真不要命。”那人更笑,“我在姐夫书房,可怕什么?”谷梁初不再说他,仍淡淡道,“开武皇帝建国时候只愁安排不开。他儿子多,手边功臣也多,用都用不过来,生怕起了各拥其主的分立之争,自己的孩子彼此残杀。所以只要一个太子剩下的都是藩王,不得参与朝政,以为这样就能保全了大的也保全小的,闹个兄友弟恭。哪能想到刚一闭眼二儿子就抢了大儿子的皇位,但凡不归心的都给杀了?”那人闻言住口不说。谷梁初知他到底害怕,撩眼看他一看,“回头准了什么重要职位,记得告与孤知。”“必不隔夜。”那人应道,“天地之大,我只姐夫一个指望,不跟你一条心,还混什么?”“这话说得碜牙!”谷梁初又蹙眉道,“你也来了半天,可去见过容儿没有?”“可不想见?”那人立刻便说,“没得姐夫恩准,如何敢乱闯的?很有一阵子没见她了,还是迁都大典那时匆匆碰了一面。”谷梁初听了点一点头,“你也不能总进府的,那个吕值日夜盯着,给他抓到什么把柄不好。今儿既来了,便去后院见见。”那人闻言立刻欣喜,眼睛亮亮地道,“姐夫怎么如此开恩?却是赏我做事小心还是……”谷梁初见他停住不说,蹙眉问道,“还是什么?”“还是姐夫不怪姊姊了?”那人声音极低,听着全无底气。谷梁初立刻哼了一声,“孤便知道你的心里总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容儿尊贵,你当舅舅的人自重一些,见孩子时谨记端庄,流里流气的样儿莫露出来。”那人给他训得委屈,“也只姐夫这般说我。”“也只有孤知你底细。”谷梁初毫不留情,“若不是亲舅舅,孤绝不会同意容儿见你。”那人似是无言以对,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宫墙万仞+番外 都市修仙高手 宁以初厉凌炀小说阅读免费 退出夺嫡后我当上了太子妃 炮灰的逆袭[快穿] 苟不住了!炮灰小师妹她翻大车! 外星人地球定居指南 末世之夜澜临渊 谁懂啊?缅因猫少爷竟然这么软? 极品全能医仙 被圈养的炉鼎反攻了 她的小骄傲 囚娇笼 白月光她体弱多病 作妖徒儿嫁到,鬼王师尊请慎行 掉入奇怪域 我的爱徒很歪 娇庶美嫁(双重生) 替嫁王妃:王爷太腹黑 可食用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