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静静的听他讲这往事,眉眼间布满长者的悲悯与冷漠。他怅然回应,“我自然记得,我比你更记得那尔虞我诈,比你更为不甘。宁孓,你我都走上了那条路,你还不明白吗?凭什么清廉是错?爱民是错?谏言是错?既然他们说我是错,那就错了又如何?”巡抚眼中只留下了漠然,“河神给了我想要的一切,我不必同那些人争得你死我活异能享有荣华富贵。我的子孙后代不必在王权富贵面前低声下气!若这是错,什么才是对?”宁孓厉声喊道:“你与他们又有何分别!有何分别?”“是非对错还有分别吗?我问你,这些年你在东临为官,劳心劳力,今日在公堂之上,他们又是如何对你?”巡抚反嘲道:“有分别吗?”宁孓垂下眼眸不愿再回应,巡抚叹了声气,丢给衙役一个眼色,漠然离开地牢。一旁的衙役无奈抓起铁烙,手抖得跟中风似的,颤颤道:“宁,宁大人,你就招,招了吧。”宁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疲惫道:“是你呀。”“大人啊,小的跟在你身边,自然晓得你的为人,说到底咱这一没势力二没背景,真是斗不过啊!毁了清誉也就罢了,那都是不痛不痒的事。可这皮肉之苦可是要遭罪的,不值得!不值得!”宁孓喘了口气,衙役赶忙放下铁烙,端着碗水凑到他嘴边。他大口灌了碗水,缓过气来,冲他道了声谢,“有劳费心,做你该做的事吧。”“大人啊……”衙役眼看劝不动,那折磨人的事他也不想干,这不是在折磨他这个打杂的嘛。“哎呦喂!”火盆突然翻倒,衙役吓一跳,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牢房的刑具晃得咔咔响,墙上的东西都给整掉了。宁孓手上的绳子一松,整个人从刑架上落下,像是有人在扯他似的歪歪靠着。宁孓嘴里还对空气说着:“你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啥子都不晓得……”衙役背过身去往墙上一撞,正经也没真撞上便倒在地。李没了见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真死还是假死,他顾不了那么多,正想带宁孓离开,却听他对空气说了声话。“我不走。”这是说给他听的,李没了全当没听见,一把将他敲晕,这狱他非劫不可!我会一直陪着你李没了将人带到海边的小破屋,直到夜里宁孓仍是没醒,他就这么守着他。他知道宁孓其实好几天都没睡觉,却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若是以前他心大定也察觉不出,如今他的视野全在他身上,怎能不知道,可他也只能装作不晓得。若非有股力量总将他代入梦中,李没了一闭眼便是分离画面,根本就不敢合眼。宁孓睡得好沉,眉眼间舒展着,李没了时不时摸着他的眼角、鼻尖、嘴唇……牵着手,他都任由他摆布,看着真是好乖。这家伙觉少,睡得也浅,难得熟睡一场,自然不舍的将他唤醒。李没了没忍住,俯身在他唇上轻啄一口,笑得痴痴的,又多亲了一口。宁孓的嘴巴却像糊了蜜似的,惹得他多亲好多口,终是化作细腻缠绵,勾着的舌尖似乎有丝回应。李没了赶紧退了出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见底下的人微微皱眉,缓了一会又舒展开。他吐了吐气,跟做贼似的心虚起来,自个咬着泛红的唇,眼中落下小珍珠。李没了偷偷抹着泪,心里却是高兴,他可以替他遭罪。纵然这是宁孓的命数,可一个神仙来到凡人身边,凭什么不能救?明明神明就在身旁,为何不能救世人?那世人烧香祈福之意又在何处?他不愿看到他受罪,若是躲不过,他便替他受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偏要逆天改命,哪怕是遭天谴!李没了往外头望一眼,透过高低错落的枝丫,正好能望到海平线。这一夜竟是如此的短暂,短到一回眸天便要亮了。天气阴森森的,海边没有日出,像是一条死鱼翻起肚皮。他把着宁孓的肩膀将他扶起,宁孓垂眼跪坐在地,凌乱的发丝微微晃动,牵着李没了的心魂。他捋着他的发丝,脸颊、眉眼、鼻翼、嘴唇、下巴……缓缓松了手,单手扶着他,一手抽出两道纸符。一道贴在他额间,一道伸到自己面前,刚要落手,一双手突然搭上他的手臂。宁孓睁开眼眸,腕上的三圈红绳跑到李没了手上。李没了一愣,正欲抽手,一切都来不及了。红绳化作捆仙绳将他紧紧束住,李没了彻底慌了,嘴里竟是骂人的话。宁孓看得见他,从始至终他都看得见!这个大骗子!“宁孓你混蛋!放开我!”宁孓平静的看着他,扯了符纸撕碎,抬手捋过李没了颤乱的发丝,他一碰他便哭了。李没了哭着囔着满嘴脏话,骂着骂着又成苦苦哀求:“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宁孓捧着他的脸颊,一同往日将他捧在掌心上,捧在心尖上一般。他抵上他的额头,沙哑的沉声道:“我的小仙官,请你等等我。我不希望是以这幅模样面对你,我一定会以更好的方式与你相见。”李没了泣不成声,哭得无法回应。他不想要什么来世,不想要什么长长久久,只想要当下,他想留住他,想让他不要走,不要去。可他还是起身。宁孓整了整衣冠,哪怕弄脏了也尽力显得体面,他就像是往日要出门办事,看着眼前人笑了笑,俯身落下一吻。那一吻很轻,一触即分,他便转身出门了。这是他的选择。李没了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宁孓,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宁孓脚下一顿,却是边回应边往外走。“好。”他从哭声中走向民怨,穿过绿荫,踏过山丘,陷入沙子,走向他曾庇佑的百姓。妖道念着咒术,细数他身上的罪过,唯有献祭河神方能平天怒。宁孓被五花大绑,粗绳勒紧他的皮肉,又将他推入铁笼,烙上一层屈辱。壮汉将铁笼抬到船上,泄愤般一掷。钢架撞上皮肉,破船推入大海。那船无人划桨,平稳的驶向海中央。“河神显灵了!”妖道一开口,百姓见状跪拜,嘴里念着祈词,谁都不愿厄运落在自己头上。破屋里的哀嚎声早已哽在喉间,痛得发不出声来。李没了眼看这荒唐的一切,看着破船逼近海域,看到一道旋涡浮起,破船松松垮垮的裂开,铁笼落入水中,却没立马沉没,而是缓缓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沉入。李没了疯狂挣扎着,捆仙绳磨烂他的仙体,海水渐渐没过宁孓的脸。宁孓露着半张脸,艰难的吐了吐水,海水一下一下淹着,浸得视野有些模糊。此时他却在想,他那爱哭的仙官眼前定是哭得一片模糊,早知道就该蒙了他的眼,懊悔着让他看到这般画面。旋涡突然升起,像一只张着幽幽大口的巨兽,刹那间将宁孓彻底吞没。“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宁孓!宁孓!”李没了歇斯底里的喊着,喉间咳出血来,好痛!好痛!巨大的海浪落下,海岸上目睹这一幕的人皆后怕退了几步,随即恢复了平静,就像一阵海风吹过,挠得不痛不痒。海风吹到破屋子里是腥的,浓浓的血腥味刮过树枝,摩擦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像是嚼着一把碎骨头。那是宁孓啊!那是他的宁孓啊!一生克己奉公,却是身败名裂,死于妖物口中……李没了痛苦的倒在地上,捆仙绳微微一亮,随即暗淡无光,化为三圈黑绳缠在手腕。一阵脚风袭来,妖道提剑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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