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吃边说,又放下饭碗,端起傅琴的药,自己喝了一口,“这真的是给傅琴治病的药,没有毒,请你们相信我。”重雪紧张地盯着杨泠,想起什么,又转头去看傅琴,傅琴没有出声,只看着杨泠做着这一切沉默不语,好一会,杨泠才端着药走过来,再次蹲在傅琴床边,“这是你的药,你喝了它,好不好?”杨泠抬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她一脸期盼,“倘若里头有毒,便叫天爷对我五雷轰顶”傅琴默默看着杨泠,最后坐正身子,靠在床头,杨泠见此惊喜一下,将药递上前,吹了吹热气,重雪却焦急万分,“郎君!”傅琴抬眼看一下重雪,又看一眼杨泠,低下头,还是没有伸手接汤药。杨泠等了片刻,她抿一下嘴,拿起汤匙,舀一勺药再吹了吹,给傅琴解释,“我在镇上找了份工,一月可得一两银子,幸而活不多,我还可以再寻别的凑一凑,你每月喝药需十五两银钱,我定给你赚到这钱”杨泠不顾此刻傅琴眼里的惊诧,缓缓将汤药递到傅琴唇边,重雪惶恐喝声,“全是这个赌鬼的满口胡言,又想骗你,郎君,你千万莫再上当。”傅琴闭一下眼,低头喝了杨泠送来的药。“郎君!”重雪大喊一声,却站在那不敢动,他怕极了下一刻傅琴就会中毒身亡,杨泠却松了口气,将碗递过去,“傅琴,你喝完药,咱们吃饭可好?”傅琴垂下眼帘,接过汤药,一口一口慢慢喝完,这药,确实是往日他入口的味道,看来妻主,是真的抓了他的药回来。傅琴喝完药,浑身暖了起来,他又咳几下,杨泠忙拿过傅琴手中的空碗,将他扶起,重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口里狐疑地,声量倒是放小一点,“你你这赌鬼,又想做什么?”许是知道自己在这间屋子,会让主仆二人不自在,杨泠将傅琴搀扶到桌边,拿起自己的碗夹了些许菜,“我出去吃,你们一会吃好了便喊我进来收拾碗筷。”杨泠端着自己的碗饭出去。傅琴愣愣看着面前的饭菜,他缓慢地转头去看重雪,“我竟猜不出她究竟又想做什么。”重雪也坐下来焦急地,“郎君,她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咱们。”傅琴苦笑一下,抬手爱怜地摸了摸重雪的小脑袋,“那又能怎么办呢?总归我死之前,定拉上她垫背。”他提起筷子,先自己吃了一口,果真没有异样,才抬起手将另一碗饭放在重雪面前,“重雪,别怕。”杨泠匆匆洗了个澡,将被褥铺在地上,倒头就睡,寅???时末,天还没亮,鸡打鸣了,杨泠被吵醒过来,困倦地爬起,她轻手轻脚洗漱好脸,拿着水囊和昨日买的一个馒头便出了门。昨夜她想了一晚,镇子上活多,若能多找几份如周家这样的活,不拘是什么,都可以接下,只要能赚钱养家就行。镇子上已经热闹起来,孙娘与丝儿二人守在门边,边聊天边看着杨泠过来接马子,像看笑话一般不住打量着杨泠。见短短一会子功夫过去,杨泠就手脚麻利地洗干净周家十几个马子,顺利赶在辰时前将马子送回周家,孙娘这才吐掉口中的烟杆,带着丝儿进了院里。杨泠那头干完活离去,又开始了一日的寻工。若还是不够傅琴每月的药钱,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傅家所有田地全被原身卖了,傅家现在没有田地,她还可以去给村子里有地的人当佃户。包下大户人家闲置的荒地,每年上交一定的银钱粮税,剩下的便可归自己做打算。不过,想起来简单,做起来有些难,因着原身的名声太差,没有正经人家肯允杨泠的寻工。杨泠问询了一日,皆没有找到第二份活,知晓杨泠赌鬼的秉性,无人肯雇她做佃户。杨泠叹口气,揣着怀里的八百文钱,去镇上集市里又买了肉和菜,返回家中。申时前,杨泠赶到周家,看着面前几十个马子,心里知晓孙娘子给她增了活。杨泠没有怨言,老实将这二三十个马子搬上牛车,随车夫一趟一趟运去镇上专门清理马子的地方倒桶,而后拿起毛刷洗马子,如此一遍又一遍,她留了心眼,朝洗干净的马子里洒进一些皂荚水,而后运回周家。今日回到家时,天色已然全黑,杨泠瞧见厨房里还留着中午时她买回来的肉菜,完好放在灶台上,显见无人动过,她忙返身进傅琴屋里,出声问道,“怎么我买的菜你们没吃?”重雪正坐在床前给傅琴端药,听见杨泠的问话,哼了一声,“谁敢碰你的东西?”杨泠扭头看着桌上的白粥,又看了看傅琴冷淡的神情,她深吸口气,将桌上白粥拿起转身出去,自己去厨房把猪肉和菜做好,再端进屋里,“傅琴身子弱,绝不可顿顿喝白粥,我的肉和菜,都是干净的,你们可以碰,可以吃。”她转身对重雪道,“即便你对我有何不满,也不该拿你郎君的身子开玩笑,我是真心想对你郎君好的,只盼你别再误会我了。”重雪恨道,“你当年就是如此,哄骗了我郎君嫁给你的,你这赌鬼,万死也不为过。”万死也不为过!杨泠听着重雪这恨恨的话,心头却不由突突跳了起来,想不到重雪这时候就已对她有如此想法了,她原以为,按书中剧情走下去,怎么也该是傅琴死后,重雪才会如此恨原身。没想到,重雪竟是傅琴还活着的时候,便恨上原身了吗?所以,书中写到重雪荣登高位时,命人寻到原身,也是如此冷冰冰地说了一样的话,‘杨泠其人,万死也不为过!’杨泠只觉眼前发黑,主仆二人眼下都视自己如死物,她该怎么办?杨泠极力镇定在那,克制住自己语气里的焦虑,“即便我万死也不为过,可你家郎君呢?你家郎君也要陪我这个烂人一道而死吗?”“你!”重雪怒瞪,“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杨泠笑了起来,“傅琴是我夫郎,我若因何而死,你觉得他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别人只见到他是赌鬼的夫郎,可见不到他在其中的无辜,若我死了,以这儿的世理,你觉得旁人会善待傅琴吗?”她抬手指着自己,“再说了,我在外头欠下过什么,我死后,谁能说得清?傅琴一日是我夫郎,一日得替我还债,我若真死了,你觉得你们还能有好活路吗?”重雪惊慌看着杨泠,“你想如何?”“我想与你郎君,好好过往后的安生日子,我多赚些钱,养你们一辈子,”杨泠道,“从前是我不懂事,我自小无父无母,无人教我何为对错,如今我突醒悟明白,想痛改前非,难道你不盼着看到此景吗?”“呵!”重雪冷笑起来,“你果真是天底下最会哄人的女子,你一向说的比唱的好听,这会,又开始了。”“你怎么想都行,别再误你郎君养病。”杨泠指着桌上饭菜,“我已做好晚饭,你们吃吧,我出去的。”杨泠出了屋子,面对软硬不吃的傅琴主仆二人,有些懊恼地蹲在屋檐下,她可真是倒霉极了,怎地就碰上如此的事。杨泠愤恨地站起身,拿起院子里的锄头,借着星光开始耕地,一边干活一边想事。结果等她在前院开辟出一侧菜园子后,脱身的办法还是没想出来,杨泠叹口气,用锄头来回翻动泥土,松了泥块,去浴房洗澡睡觉。重雪站在窗边看完屋外的一切,又返身回去向傅琴汇报,“郎君,那赌鬼竟将前院的地全捣烂了。”傅琴低下头,他抬手轻轻按在胸口,“重雪,我今日察觉,我胸口好似不那么闷了。”“真的?”重雪眼前一亮,扑上前开心极了,“郎君,你觉得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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