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家了,我亲自去和祖母说说。”颜稚秋认可徐湘灵的话,老太太年轻时掌家雷厉风行惯了,最不喜别人看她弱势的模样。本以为烧完香便能离开,就见一个身穿红衣带奇异兽形面具的人出现在他们跟前,引领着他们往大殿处走。徐湘灵慢下脚步走到颜稚秋的身侧,压低声音提醒颜稚秋道:“我们待会要进到殿内观摩祭神大典,当个乐子看就好了,如果你呆的不舒服同我说,咱们便出来。”此番话讲完,徐湘灵塞了一块帕子进颜稚秋的手中:“切记,莫要饮用他们给你的符水。”颜稚秋暗暗记下徐湘灵的话。那带着面具的红衣教徒带着他们往大殿的方向去,大雄宝殿的牌匾被拆除随意丢弃在一旁,神社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挂在原本属于它的位置上,大殿台阶前也守卫着几个手持兵刃的教众,同样是红衣打扮,带着兽形面具。那几个守卫的教众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无关人等不准入内冲撞神主。”意思是不让颜稚秋带着影七一道入内。“你们看不到少爷身子不便吗?”徐湘灵语气不善。那几个守卫态度却是坚决,闪着寒光的剑刃挡在他们的面前。本来此次前来徐湘灵也就是想速战速决,不想多生事端,她深吸一口气,算是退了一步,徐湘灵道:“让那护卫送少爷了台阶便下来。”“不行。”却没想到守卫不肯松口,“如果少爷身子不便,我等可以代劳。”此话触了颜稚秋的逆鳞,他冷冷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碰我,滚开。”见如此情景他们依旧没有要让开的意图,徐湘灵索性摆摆手,让影七推上颜稚秋,一行人便要掉头离开。“徐大小姐留步。”阻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稚秋扭过脖子,认出说话那人正是在他初到江南那天公然拦路的所谓神使。那个神使给颜稚秋一种极为阴森的感觉,一看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乎他一出现颜稚秋抵触的情绪就更加浓烈了。那神使脸上带着一副花纹更外繁琐的金制兽形面具,他拖着一身冗重的法袍从台阶上缓步走下,周遭的教徒纷纷低垂下头,模样十分尊敬。“如此无礼。”简单的几个字也带着森然的冷意。颜稚秋看到那两个拦路的守卫恨不得将头低到地底,浑身也是止不住地哆嗦起来。这么吓人。颜稚秋倒是直勾勾地打量着那位神使。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那金色的眸子转向颜稚秋的方向,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森然的冷意烟消云散,化作和煦的春风,神使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灿烂的微笑。好恶心。颜稚秋更讨厌他了。神使对徐湘灵微微颔首,道:“是本使对手下管束不严,冲撞了大小姐与小公子,抱歉,待祭神大典结束,本使定会好生教导他们。”那两个守卫抖动的幅度更加大了。徐湘灵道:“既然不欢迎我们,我领着弟弟回家去便是,就不打扰神使大人了。”神使一抬手,就有另外几人过来将那两个守卫押解离开,徐湘灵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神使道:“徐家是神社最尊贵的客人。”徐湘灵带上假笑:“可是他们冒犯的不是我啊。”神使了然,转向颜稚秋,颜稚秋靠着轮椅椅背一副大爷的姿态。神使态度谦逊:“让这些粗鄙之人冲撞了小公子,小公子不介意的话,让在下带您上去吧。”颜稚秋懒洋洋地看着他,昳丽的面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怎么不介意,他们是粗鄙之人,你就不是了吗,你又有什么资格碰我?”跟随在神使身边的教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谁料到神使竟然不卑不亢仍然保持着微笑:“好吧,那就请这位护卫小哥送小公子上去吧。”颜稚秋主动把自己的手递给影七,影七拖住颜稚秋的臀部把颜稚秋抱起来,徐湘灵让芙蝶留在底下等候自己跟了上去。待颜稚秋背过身去不再能够看到他,神使和煦的笑容消失,他周身的温度再次见到了零度,他动动手指,指挥那几个站着的教众把颜稚秋的轮椅搬上台阶,自己拖着厚重的法袍跟了上去。影七送完颜稚秋便被迫离开,临走前他把本放置在轮椅内侧的那把宝石匕首塞进颜稚秋手中,颜稚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匕首,殿内诸多江南显贵,有几张熟面孔颜稚秋昨日还在宴席上见过,他们与徐湘灵互相点点头致意。大雄宝殿内原本的佛像被挪到角落,高大慈悲的佛像也难免蒙尘,十八罗汉更是各有残破,如此罔顾佛法,逆行倒施,此间供奉的又算得上是什么神明呢。没过多久神使站在祭坛之上主持着祭神大典,几个奇装异服的怪人围绕着神使口中咿呀咿呀哟,唱着颜稚秋听不懂的话语,时不时轰的一声,祭坛周围的火盆毫无征兆地冒出熊熊火焰。祭坛之下观摩大殿的群众大多瞪大眼睛震惊不已,颜稚秋却是毫无感觉,反而被那诡异的歌唱折腾得昏昏欲睡。无声无息之间,祭坛周围升腾一阵异香,与殿外的香火味道不同,连颜稚秋竟然都不觉得刺鼻。不知过了多久,祭祀环节算是结束了,只见那神使手中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在毫无火源接触的情况下,在他的手中瞬间点燃,另一个教众端来一个装着水的陶瓷碗,神使将手中符纸熄灭在碗中,碗中的水从透明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粉红色,然后神使将碗中符水平均倒在小瓷杯中分给在座的观众。其余人的符水皆是教众送到手中,唯有颜稚秋的是神使亲自奉上,徐湘灵一早便提醒过颜稚秋,颜稚秋接过杯子抬起手臂做出饮水的姿态。宽大的袖子恰好遮挡住神使的视线,颜稚秋微微倾倒瓷杯,杯子里淡粉色的符水顺着杯壁倒在那块早就准备好的手帕上,被手帕吸收的一干二净。放下手臂,颜稚秋假意擦了擦嘴角,将那块沾湿的手帕握紧在手中。神使对颜稚秋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颜稚秋回以假笑。吴羡自从那天在湳諷司马宅邸无功而返以后,梁雁派影五秘密调查吴术妻儿的下落,影五这段时间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终于在今天清晨,有一个老乞丐认出来了影五手中吴术小儿子吴羡的画像。老乞丐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肯定地告诉影五自己知道吴羡的下落,影五立刻联系了他们埋伏在江南的暗线让其找准时机给梁雁传递消息。老乞丐大概描述了自己见到吴羡的位置,待梁雁到达,几人顺着方向去找,最后找到了一家临近田地的农家宅院,宅院毫无防备地门户大开,内里时不时传出一阵孩童的嬉闹声。梁雁背着手给身后跟随的兵士打手势,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将剑刃藏在身后只身上前走进宅院门口。走进,梁雁看清了院子里面的景象,院子里大约有七八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孩子们拽着对方的衣角排成一队,正在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梁雁敲了敲院子陈旧的木门,院子里游戏的孩子们停了下来,见到陌生面孔他们迅速跑到最大的那个孩子身后,一张张小脸上写满警惕。“你是谁?”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抬起手臂挡住躲在他身后的弟弟妹妹们。梁雁打量了一圈这个院子,问他道:“小孩,你家大人呢?”见梁雁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那孩子心里发怵,可一想到自己是家中最大的孩子要尽到保护弟弟妹妹们的义务,他又鼓起勇气对梁雁道:“我家大人不在,有什么话你和我说?”“你……”梁雁话还没说出口,屋里便走出来包着头巾的女子。女子手中拿着绣了一半的绣棚,边走手中还不断地穿针引线:“阿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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