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是春望山凌安的身份,不是妙璇座下凌安的身份。分明是跪在地上的人,平静地开口,神情也并无逆反师者之意,却莫名有种摄人的气魄。妙璇哪里见过凌安忤逆自己,因着九年前将他从流落街头的生活赦出来,凌安对自己一向尊敬——虽然他并不知晓,当年她的本意并不是救他,只不过是闹了乌龙,她不好收场,就将凌安收作弟子了。妙璇不由大怒,沉声道:“你既然如此护着她,往后就不要说是我妙璇的弟子了!”凌安浅笑道:“我不护,也有旁人护。”比如晏曦。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他的喉间也梗了梗。果然,这话戳中了妙璇的逆鳞,她眼睫一颤,掀了手边的瓷瓶,瓷片溅落一地,“逆徒,滚出去!”凌安站起身,长身挺拔,在地上拉下颀长的影子,他逆着光,光便将他勾勒出鎏金的轮廓。行了礼之后,离开了望雪阁。回到青竹居,隔着窗子便能望见,扶澜已经睡着了。凌安轻轻推门而入。她睡颜很静谧,小巧的脸、纤长的睫毛、殷红的唇,像是山下街市上卖的瓷娃娃。不过,应当是最上等的瓷。凌安静静地坐着,天已彻底黑下来,蓝黑的夜幕缀着几颗星子,今夜无月。到了半夜,扶澜醒过来,望见一旁点着豆烛火,烛火跳动,朦胧地照亮凌安半边侧脸,冷白的肌肤被染得橘黄。他手中执卷,闻动静,转眸望她,“醒了?”“试试能不能走路。”扶澜扶着椅子的把手站起来,膝盖结了痂,肌肤外层硬硬的,站起来时会扯到痂,因此扶澜轻嘶了一声。“你先坐下。”凌安取过趁她熟睡时磨好的药,又要去撩她的裙摆,扶澜心一颤,挪了挪腿,自己慢吞吞地提起裙摆,露出膝盖。凌安面不改色弯下身,握着她的脚踝固定腿,为她上药。她的小腿和脚踝都很纤细,脚踝他一只手便能握住。因常年握剑的带了薄茧的手覆在娇嫩柔软的肌肤上,热度顺着手一路蔓延,她的小腿泛了层粉意。烛火忽明忽暗。像是扶澜那颗忐忑不安地跳动的心。“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要的东西?”凌安一边用天丝帕子蘸药汁,一边问。“唔……”扶澜支吾半晌,她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能够借此机会来到俗世就已经很好了,纪宁儿不允许她到处跑,生活的空间也被纪宁儿划死。她怕凌安不耐烦等她说话,望着司职星辰的神祇,随口而出:“我想要天上的星辰。”凌安失笑:“那太远了,我也摘不下来。”扶澜讪讪缩了缩脑袋,“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师妹似是被惯坏了。”凌安已经上完了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瞥见她脚踝的指印,凤眸微眯。扶澜咕哝道:“我不是的……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才不是在他面前……扶澜不敢用那个词——恃宠而骄。凌安望着窗外的天穹,召来一柄剑,将扶澜打横抱起,出屋踏在剑上,飞稳了后,剑变得又宽又长,他将扶澜放在剑上坐好。“此处离星辰近。”他仰头望着闪烁的星辰。扶澜侧眸望他。她离星辰也很近。她的星辰,是他。胸腔中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凌安只是淡然地仰着头,眉眼间尽是冷漠。对她一点好,她便欢喜成这样。她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就这样信任他,如此天真。囿于情爱,那是凌安最不屑的事。再者,她身边还有晏曦。凌安向来不喜平凡的东西,他的东西必须是这世上独一份的,他有的,别人也有的,他不要,也不屑于要。风带起来扶澜柔顺的发丝,飘到他面上,痒痒的,凌安伸手勾过,随意绕在指尖。扶澜轻呼一声,“师兄……”发梢传来力道,不疼,只是让她觉得,这股力道像是扼在她咽喉,让她透不过气。凌安轻笑,“师妹可曾让别的男子触过青丝?”他冷白的指尖挑动撩拨,转了几个圈,星光映在发丝上。“自然是不曾的。”扶澜答。凌安笑:“那日后也不许。”扶澜莫名带了分期待,“师兄何出此问?”“随口一说罢了。”凌安放下手,她的发丝飘回去。扶澜眼里的光熄灭了,她本来也没什么好期待的,凌安毕竟是凌安,对她只不过是师兄关照师妹罢了,她为他心动,他只是不经意。她为花开而欣喜,殊不知那花只是他随手的施舍。在空中飞了许久,已经离春望山很远了,凌安往回折,再次落在青竹居时,东方已经隐隐有泛起鱼肚白之势。凌安为扶澜清理好了空闲的屋子,在她腿伤好之前,她暂且住在此处。春望山中有事务需要他料理,便离了青竹居。凌安路上遇见晏曦,神情淡漠,将他视若空气。晏曦也没好脸色,他刚从山下完成妙璇布置的任务回来,想到回住处的路上就能看见扶澜的紫苏居了,眉梢上挑,有几分得意。自然不将凌安放在眼里。凌安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望春山(十)扶澜在青竹居中呆了没多久,窗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玄黑的劲装,上挑妖异的眼,正是晏曦没错。他骤地闪现在窗边,扶澜吓了一跳。晏曦眉眼阴郁,“是凌安让你来这里的?你本来应该住在紫苏居!”“什么紫苏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腿伤了,暂时住在凌安师兄的青竹居,日后搬去听雨居,晏师弟,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还请速速离去。”扶澜三言两语,晏曦便听出来其中一定有误会,他问:“你的腿伤哪儿了?如何伤的?”她的腿,说到底还是因为妙璇尊者和晏曦之间那层关系,晏曦又和她走得近,是以,扶澜总想着离晏曦远一些。“小伤而已,与你无关。”“跟我没关系,跟凌安就有关系了?”晏曦怒道。扶澜把脸侧到一边,“晏师弟,请你离开。”哪知他一声冷哼,径直就要将扶澜打横抱起,扶澜慌张地推他,奈何晏曦力道大,她一挣扎,反而崩裂了伤口,血沿着小腿流下来,裙子膝盖处渗出一团血红。扶澜疼得哭了出来。晏曦眼里的阴鸷遽然散去,随后瞳孔一缩,将扶澜放下。“你走!”扶澜哭喊道。晏曦不死心,“你伤了我怎么可能走?谁伤的你?让我看看。”若是让妙璇知道了今日的事,她怕是没好日子过,是以,扶澜死死攥着自己的裙摆,“我不需要你看,我不想见到你!”晏曦眼中又燃烧起怒火,“我不行,凌安又可以了!”扶澜贝齿咬着红唇,小声抽泣,不说话。晏曦想要强行上前,毕竟她伤着,他没法不管,正此时,一道灵力拂过来抽在晏曦手上,凌安出现在屋中。“晏师弟擅闯我青竹居,不妥当。”凌安冷着脸道。扶澜见到他,松了口气。“你将她留在这里,孤男寡女,就妥当了吗?!”晏曦挑衅,凌安也只是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子,而后冷声道:“师弟不妨去问问,师尊这几日都下了什么命令,看扶澜师妹是不是非住在我这不可?”凌安抬起凤眸,视线凌厉,“你若是再来,我不介意再废你一次胳膊。”晏曦眉心紧皱,直直盯着凌安,恨不得将他剥一层皮,凌安也冷眼睨着他。分明是安静的屋子,却像是战戈交接,兵刃作响。最终晏曦一声冷哼,挥手消失在了屋中。扶澜小心地扯了扯凌安的衣摆,像猫爪子挠人似的,犹带泪痕,一双蒙着雾的杏眼怯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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