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但也踏实地一天一天温暖起来。p大校园里绿植覆盖率很高,随着气温回暖,校道边挨挨挤挤开了不少芬芳的花,走在路上回来一趟,脖颈衣角隐隐约约,都会沾上些花香。
因为是本科的最后一个学期,邓川最近越来越忙,连去图书馆的时间都少。两人一天没见面,小朋友下午刚跟论文导师开短会,现在才回来。
邓川一进门就抱着徐薇不撒手。明明离开没多久,还是要眷恋地抱住,活像好久没见,埋在脖子里嗅一嗅。
她身上的花香影影绰绰,连同着声音都含糊:想你。
周六和桔子跟前跟后的,空间又小,稍不留神就要被踩到尾巴。
徐薇被邓川抱着往屋里走,脚踝不时会贴上温热的猫肚子,两个人的脚还偶尔因为闪避而凌乱地挨在一块,都是骨头,硬硬的撞着疼。
徐薇开了口,语气是一种无奈的纵容:好啦,你先放开我。
小朋友耍赖似的:不放。
邓川拉着徐薇,在床上坐下,天气还没有到大家都穿短袖的地步,可是邓川怕热,脱了外套里头就是白t,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就像校道边那些绽放的花骨朵,有着洁白柔软的花瓣。
徐薇的心也柔软下来,她拂过邓川的脸,柔声问:今天累不累?
邓川不说话,摇摇头,像是歇息般地轻叹一口气,才小声说:不累。
她顿了一下,也问:你呢,今天累不累?
因为暖气停了,通往阳台的门敞开着通风,从外边飘进来浅淡的洗衣液的芳香,混合在北方干燥的花香中显得格外潮湿,像是回到了南方的雨季。
不知道哪户宿舍的洗衣机轰隆隆开着,徐薇的声音在其中柔柔地响着,像是溪流滑过鹅卵石那样流畅自然:一点点累。
她说着,邓川就收紧了手臂,徐薇没有说她为什么累,博士的学习安排本来就不轻松。那么,拥抱比详细的分享解释更容易让人放松。两个人休息了一会,邓川松开手,站起身去洗漱整理,徐薇点外卖,问她想吃什么。
两个人说着话,邓川背对着她,往衣柜里拿衣服,小朋友只穿着单衣的脊背很单薄,这段日子她好像又瘦了一些,徐薇看在眼里,没有再说些什么心疼的话,心疼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情绪,而这种情绪长久地存在于徐薇的状态里,几乎要成为一种无可奈何的条件反射。
徐薇只能若无其事地同她的小孩说话:你们毕业论文答辩是几月份?我到时候可以去旁听吗?
可以的。可能是因为疲倦,邓川的声音静静的,每年其他年级的都能来旁听。
那我一定会去的。徐薇说,走道太窄,她抬脚就能触到邓川的小腿,挨在上头轻轻磨蹭,带来些撩人的痒,你要好好表现。
邓川应了一声,手上拿着衣服,转过身来亲她,她可能回来的路上吃了糖,徐薇在她唇齿间尝到一点薄荷糖的清甜。邓川没有亲很久,很快就松开,极近地对着徐薇笑一下:当然。
浴室里水声哗哗。稍后,开门时浓重的水汽就冲淡了空气里的花香和洗衣液味。
洗完澡,邓川浑身轻松地出来,外卖已经送到,徐薇正把桌子上的书和电脑收拾起来,周六和桔子在旁边碍手碍脚,被她挨个照着头教育。
短暂的疲倦和依偎是每天里常有的环节,洗个澡,说几句话,过去就好了。吃过饭,这天晚上依旧是寻常的夜晚,徐薇看书,科研,邓川写开题报告,互不打扰,十分平静。
转眼就到了五月份,经管学院组织本科毕业论文答辩。
邓川顺利保研本校,比室友们提前一年毕业。她答辩的这一场同班同学来了不少,都是来看她的。
本该是四年的同窗,可邓川满打满算只跟他们共用了一年半的课室,剩下的一年半,她都活在校园论坛和八卦信息里,不像是朝夕相处的同学。
而今天见面,邓川又穿正装,头发干脆利落地扎起来,化了淡妆,举手投足各处都妥帖,一个人站在台上有条不紊地调试ppt,就显得更有距离感。
当初把邓川推荐出国的系主任也在台下老师的席位里。因为顾及着场合,两排老师都没笑,叫人望着发怵。
提前来取经的一干大二大三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徐薇也坐在台下,她来得晚了点,没预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只能在倒数第二排落座。
台下熙熙攘攘,邓川却一眼看见了她。
按照分组,她是第一个答辩,准备完毕,就用手拢住麦克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嘈杂的大阶梯教室一下全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阐述,就只剩下邓川沉静的嗓音在响。
邓川的本科论文可能在行业研究内还稍显稚嫩。但徐薇能从她的语气和阐述中发现她思考的痕迹。连同着她的准备,解释也好,PPT也好,都具有看得出诚意的踏实。本科生的论文,能够逻辑完整自洽本来就很难得,而邓川的逻辑始终是通顺的,可能是因为偏爱,徐薇难免就要有些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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