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端和终于知道闻人景那么不正经的人为什么会那样认真的给她送东西了。
因为,他要走了。
闻人景九岁了,该学的东西学完了,夫子浅显讲解的东西于他已经没有用处,六艺也早就到了水平,所以他要离开慧正殿了。
不过闻人景不同于权幼卿前些日子离去的沉静,闻人景的面上带着极为明显的得意,就像小学毕业的学长对还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小学生一样,眸子里含着专属于闻人景的轻佻。
闻人景走的那日,拜别了他的同窗和端祀,还特意到她的教室,嘴角笑意都快咧出一弯月牙来。
端和觉得他就是纯粹来显摆的,“你滚吧你。”
“端和妹妹,再会。”闻人景说完最后一个字,一反常态的收笑,以一种十分正经的样子掉头走了。
端和以手颐面,面上沉静还隐隐带着几分讥讽。出了慧正殿就是入国子监,这不是从一个温水坑往热油坑里跳吗。
侧目又见他没走几步就开始六亲不认的步伐与背影蹙眉,啧啧两声,这场面,真的像极了自己当年中考结束,被无作业的假期侵蚀的以为走向了人生巅峰,结果理想高中带来的都是痛苦和多倍的痛苦。
不过,端和捏紧了手上的笔,在宣纸上挥笔写下一个权字。
她还记得权幼卿离开的那日,权幼卿离十岁其实还远,本该还有半年的,可他其实早就习完了慧正殿的教习目录,甚至有的时候某些观点都能对的夫子哑然不知所言。
细究的话,他本该今年六月份就可以离开慧正殿去国子监了,可是后来莫名的在慧正殿多待了半年。
离开的那日,权幼卿谁都没说,还是慧正殿学生私下谈论才有人惊觉,权太傅之子的权幼卿已经离开慧正殿了。
权幼卿此前就不常来慧正殿,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兼武英殿大学士,任今上顾问,有这样的父亲,权幼卿就是不来慧正殿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不需要沾皇子福分蹭大学士的课,他亲爹就是大学士之一。
端和在笔下权字打了个叉,又写了闻人二字,也在上面打了个叉。权幼清走了,闻人景也走了,明年下旬程理清也会离开,然后就是兄长。
到时候慧正殿就只剩她一个人了,这里也就对她彻底没了吸引力。
端和瞥了一眼自己书案上的似冰,前些日子这东西她是放在自己屋里的。
她的房里放着六个火盆,白天放在屋里增温,晚上撤下去以防一氧化碳中毒。似冰就放在靠窗的小几上,旁边是她收藏的一些磨喝乐。起初她还担心会化掉,后来试了好几次就彻底没了顾及,反而似冰越来越透亮,夜间火光映在上面,华光溢彩。
闻人景走了,她居然莫名的开始怀念那个二哈一样的人,就像她其实很想知道那张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艳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炉冰箪鸳鸯锦,份融香汗流山枕。”这种,不过以他的年龄,应该是写不出这种境界。
所以她将他送给自己的似冰雕像摆在了慧正殿的书案上,而且它上面沾了似冰的气息,本来似冰气味恬淡,凑上前去大抵也就隐隐闻到一些味道,反观这个雕刻的赝品,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年熏陶,味道竟比一般的似冰都浓些,放在室内还能替代熏香,最重要的是绝对安全无害。
她此前要是知道这个东西,一定会给程理清先弄一个的。
当然,她已经派人出去寻了,不过听说不好找,也不知道闻人景哪来的一块,真的是破费。端和心理默念一句,然后面上毫无愧意的对着自己扇了扇风嗅到。
好闻,这那是冰雕,分明就是一朵不谢的似冰花。
......
胤康七年冬月庚寅。
端和终于迎来她到这里的第一个,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长假,自冬月二十四开始到年后的正月二十,为期二十六天的春节加上元节休沐。
在此期间,燕楚停朝休假,胤康帝也难得可以扔下手中朱笔,认认真真的封赏百官,除却军事,一切事务都会等到年后处理。官员府衙上落了锁,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临走之前还贴好了新写的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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