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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电话被叶遥挂断，陆寻握着手机，笔直站在叶遥家门前。　　他没有看时间，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大门响了一声。　　走出来的叶遥脸上没有慌乱，他用和往常一样的目光看着陆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没有生气质问为什么陆寻要这样跟着他，只是平静的说道：“你不应该过来的，我本来安排好了。”　　陆寻怒从心头起，他的耐心在这些日子里被不断消耗，本来就经不起再火上浇油。他一把推着叶遥肩膀大步进了屋，反手啪的关上门，把叶遥抵到了墙壁上。　　怒火攻心之下，他还记得把手放在叶遥后脑勺的地方垫住，免得叶遥的头直接接触到硬墙。　　“你安排好了？要我每一步都按照你的计划行动吗叶遥？”陆寻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垫在叶遥后脑勺上的那只手稍微用力，让叶遥抬起头跟他对视，“如果你给不出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不仅会住你隔壁，我还会想办法靠得更近，你别想就这么甩开我。”　　叶遥不说话。　　“你说不说？”陆寻压着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啊叶遥，能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遥还是不说话，他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锯嘴葫芦，丧失语言功能。　　他也不愿意再跟陆寻对视，而将视线放在了侧边的花瓶上。　　陆寻骨子里绝对算不上一个温柔可亲的人，这点他非常清楚。以前陆寻对他好，他享受着特例的待遇，但今天之后这份特殊待遇大概就没有了。　　他们现在撕破了脸皮，如果他今天就是不告诉陆寻原因，那陆寻又能坚持在他身边热脸贴冷屁股多久？陆寻骨子里很高傲，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他以为他安排的距离很合适，再近一些他承受不住，但实际上这个距离对陆寻而言又无法接受。　　事情永远不能两全。　　“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陆寻再次开口。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叶遥终于开了口，他抬起眼看着陆寻，“你不应该跟过来的。”　　叶遥恍然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这段时间里，他好像已经跟陆寻对峙过很多次。　　而每一次他们的对峙都是陆寻先服软，这一次肯定不会了。　　叶遥看得见陆寻愤怒的眼神，然后陆寻慢慢的垂下了眼。　　叶遥的腰被一只手搂住，刚刚还与他强硬对峙，满腔怒火的人轻柔抱住了他，俯下身将头放在了他的肩上。　　“是，我就是这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陆寻带着些哑的声音在叶遥耳边响起，是低低的，示弱的语气，“你想怎样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别跟我生气，好吗？”　　叶遥感觉自己心脏像被打了一拳。　　他不怕陆寻跟他起强硬冲突，唯一怕的就是陆寻这样跟他说话。　　叶遥深吸一口气，把陆寻往外推了推：“……放开。”　　陆寻把人抱得更紧些：“不放，我就是八爪鱼，没有骨头必须黏在你身上。”　　叶遥又推了一下，这次他给了个理由：“我渴了，要去喝水。”　　陆寻总算是松了手，叶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要给自己和陆寻各倒一杯茶，茶壶又被陆寻抢先拿起。　　“我来，这茶壶多重啊，里面的水还有点烫，别烫到你了。”陆寻说。　　陆寻敏锐捕捉到了他抱住叶遥说软话时叶遥的动摇，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接再厉。　　眼看着叶遥要重新变成沉默的锯嘴葫芦，陆寻倒了一杯水捧到叶遥面前。　　叶遥沉默地喝着水，陆寻放轻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愿意理我，但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一起解决吗？”　　叶遥沉默喝水，他的唇被水液染湿，变成了水色的红。　　放在沙发上的左手突然被握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握住了他的手。　　叶遥的左手被陆寻拉起，他用两只手将叶遥左手完全包裹，捧在掌心。　　“我好久没能这样碰过你了。”陆寻低声道。　　叶遥没应声，他把手往外抽，没能抽出来。　　“以前我想过一辈子都这么拉着你走下去，”陆寻继续低声讲述着自己的心事，“可后面你就不愿意让我拉着了。”　　陆寻将叶遥的手一整个暖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疏远我，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现在是，以后也是。”　　叶遥捧着茶杯没有喝，也没有动。　　“叶遥，叶哥。”陆寻的语气已经算得上恳求，“遥遥，我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你不喜欢，告诉我原因吧，我会改的。”　　一字一句进入叶遥耳内，顺着血液坠落到他心上。　　一直坚守的堤防崩溃于一瞬之间。　　他宁愿陆寻和他打起来，都不希望陆寻用这个态度面对他。不是生气愤怒吗，为什么不和他吵架，冷战，强硬跟他同吃同住几天后厌倦，最后分道扬镳？　　为什么要这样示弱说软话，说有错误一定会改，桀骜不服软的那股劲头呢？　　瞒不下去，陆寻这种态度，他怎么可能还瞒得住真实心意？　　谁也不该践踏别人的一片真心。　　叶遥将茶杯重重放在了桌面。　　“好，我告诉你原因。”叶遥沉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陆寻整个身体绷紧了，他捂着叶遥的手笑着缓解气氛:“你的问题？你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叶哥就算错了，那也是对的。”　　叶遥没笑，他再次试图抽出手，依然失败。　　算了，就让陆寻握着好了，等到了解真相，陆寻会主动放开。　　“你能想到的你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我选择远离的原因。”叶遥垂着眼，“这件事你一旦知道，就会和我划清关系。”　　他最不能忍受的？　　陆寻不喜欢的事情有很多，现在这个时刻涌上他脑海里的却只有两件事。随便一件都能让他浑身冰凉，血液倒流。　　叶遥已经谈了恋爱成为别人的男朋友，甚至已经偷偷领证，过几天就要举办盛大隆重的婚礼。　　又或者叶遥遇到了志同道合无比契合的朋友，认为那个人才是心灵之友，所以厌倦了他。　　叶遥看着陆寻僵硬的表情，缓缓勾了勾唇角:“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叶遥一字一句道:“是的，我喜欢男人。”　　将陆寻压得喘不过气的两座大山被突然打碎，陆寻精神上不受控制的整个人一轻，明亮日光从破碎的大山缝隙中照射而进。　　陆寻心脏砰砰直跳，浑身被暖意包裹，让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　　太好了，太好了，叶遥只是喜欢男人！　　看到陆寻脸上的笑，叶遥整个人有点懵。　　……这是受到刺激过大怒极反笑，还是干脆丧失了表情管理能力？　　大概是没听清楚吧。　　“你是不是听错了。”叶遥决定残忍的再说第二遍，“我喜欢男的。”　　“听见了，听见了，你喜欢男——”陆寻突然一顿，微微睁大了眼，“你喜欢男的！”　　在这一刻，陆寻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后面代表着的含义。　　陆寻的手不自觉收紧，捏住了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叶遥的手。　　叶遥想把手抽出，陆寻像被惊醒，将手上的力度放松了些，但他还是握着，没有让叶遥顺利把手拿出去。　　“你以前说过，和男同性恋有肢体接触，哪怕只是碰到手指，也会让你恶心。”叶遥说。　　“我……”陆寻的话说得艰难，他手的温度开始变低，但他依然固执地握着叶遥。　　“你让我缓一缓。”陆寻闷声道。　　陆寻脑海中思绪纷乱，他不可控制的想起了那些让他恶心到现在的童年回忆。　　陆寻小的时候父母事业都在上升期，忙得压根抽不出空来照顾他。　　陆父陆母想请保姆，知道这件事的陆爷爷一边骂着一边把陆寻接到了身边管教。　　在童年认识世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寻都跟在爷爷身边，被灌输各种有用或没用的知识，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关于男同性恋有多么恶心。　　陆爷爷的弟弟年轻时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离家出走。兄弟二人许久未见，等弟弟多年后终于回家时身上瘦得可怕，陆爷爷这才知道弟弟不仅被骗走感情还被骗走钱财，在外边漂泊了很多年，顿时气得大骂。　　老人家从此恨透了会勾引男人的男狐狸精，他绝对不允许孙子也误入这条歧途，因此各种吓唬陆寻。　　陆寻在小时候就知道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男同性恋更容易传患上艾滋病，那个年代没有好的方法治疗，抵抗力低下引起各种疾病到最后全身腐烂。　　比如两个男人上床，最后整个房间里都是恶心的东西，地面上墙上都是。　　到现在，陆寻回想那些散发着臭味的房间图片，也会难受反胃想吐。　　比如不能受到法律保护的感情就是容易出渣男，今天出轨那个，明天劈腿另一个，就没几个好的。　　经过陆爷爷各种以偏概全的引导，成功让陆寻坚定了直男的道路。　　陆寻不是没有提出过质疑，但陆爷爷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人生在世，讲究的是阴阳调和，调和了才能成就大圆满，两个正极在一起深入交流能有什么好下场？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　　两个男人间最好的关系就是朋友，是知己，是灵魂的交流！还有什么能比灵魂交流更亲密吗？　　陆寻曾经觉得有道理，是兄弟就不需要那么多身体接触，讲究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流，想接触的时候勾肩搭背一下就差不多了，再深入就算了吧。　　后来碰到叶遥，陆寻逐渐开始觉得这个说法也不一定正确。　　是好兄弟就要尽量多了解对方，包容对方一切。　　他不牵叶遥的手，怎么知道叶遥掌心的温度？他不抱叶遥的腰，怎么知道叶遥最近有没有饿瘦？他不跟叶遥互帮互助，怎么能看见叶遥失神时不一样的表情？　　老人家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全对，有些经验过时了，需要用发展辩证的眼光去看待。　　他和叶遥是最好的朋友。　　可现在叶遥跟他说，喜欢男人。　　……叶遥喜欢男人。　　还好，还好不是已经和其他人结婚了。　　“想清楚了吗。”叶遥看着陆寻怪异的脸色，听不出悲喜的笑了一下，“如果你现在想出去，我不会怪你。”　　陆寻掌心出了细汗，黏黏糊糊的粘在叶遥皮肤上，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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