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叶庭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睁眼见有个人站在床边,影子长长的落在床上,仿佛来收他灵魂的死神。 “醒了吗?”陆时停斟酌着开口,“我跟你说几件事,你不要太激动。” 叶庭禾坐起身,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到发不出声音,他又很快闭上。 他觉得陆时停的表情看起来阴恻恻的,像是在通知他出殡,不由偏头看了一眼时间。 这才过几个小时,陆岩没这么快断气吧? 陆时停给他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手机还在嘉嘉那里,他在帮你处理点事情,一会儿就拿过来还你。还有就是”他停顿了一下,“今天下午,我们给姑姑打完电话之后她出了个小车祸。” 这话好像如同一道惊雷,陡然劈醒了他混乱不堪的大脑。叶庭禾握紧了水杯,沙哑道:“多小?” 陆时停俯视着他,遗憾地说:“姑姑没事,只是你的狗死了。” “……你说什么?”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陆时停向他解释,“在打过电话之后,我已经告诉了她会有人去接她过来,是她自己要一个人出门” 我也没想到,是他要这样的,我没有拦住,我只是希望他能满足心愿…… 为什么每一次明明是他错了,依旧可以那么坦然? 因为只是一条与他无关的狗而已,是吗? 叶庭禾猛地起身,玻璃杯碎片四溅,他扯着陆时停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 他听到脑壳撞在墙面上的声音,像一个烂熟的西瓜砸地,碎出血一样鲜红的瓤。 陆时停吃痛拧着眉,还没来得及张嘴骂人,先被他手指滚烫的温度惊到。 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满是怒意的眼睛:“我是不是应该晚点告诉你,你看起来快要烧死了。” “烧死之前,我一定会先捅死你。”叶庭禾嘶哑地说。 他对陆时停的恶念经年日久,暴露在每一块与家有关的碎渣中。 他的家来自于虚构与妄想,仿佛一张纸糊的破烂高塔,抗不过外界一丝一毫的侵害就已然坍塌。 重建,然后坍塌。反反复复。 他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失望。 他再也不会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了。 叶庭禾松开了陆时停,自顾自往外走,脑子里非常突兀地回想起自己为什么要给它取名小躲。 因为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曾是片刻同类,他不要小躲如它父母一样成为谁的英雄,只要它平安健康地长大。 可惜就连这样简单的心愿都实现不了。 “我、我哪知道要怎么办,本来就是你的错怎么好意思提这种要求……” 陆平嘉在楼下,抓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在和谁交涉,急得面红耳赤。 叶庭禾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陆平嘉愣愣的,表情一瞬间惊恐极了,心惊胆战地将手机还给他。 叶庭禾看了一眼,这是阿姨的号码。 他问:“什么事?” 阿姨跟他说,肇事的车主还在闹,不肯让他们走。 那头一个带着口音的男人突然不满地嚷嚷起来:“我都赔过钱了你们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们自己横穿马路,闹到警察局指不定谁的责任!” 叶庭禾冷静地问:“他想干什么?” 阿姨说:“他要咱们把小躲给他。” 叶庭禾一愣:“小躲不是” 阿姨叹了口气,没接他的话。 那个男人自顾自地说:“我都赔了钱了,一千块不少了,搁市场里活的狗都能买好几条,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给钱就等于买下你家的狗,是死是活都该是我的了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哎你家有男的没有?跟女人说话就是费劲,磨磨唧唧的……” 叶庭禾没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先问了一句:“我妈呢?” 阿姨说:“她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我让小王先送她回家了。” 叶庭禾应了声好,随后说,“阿姨,你把电话给他。” “你是这家的男人是吧,我跟你说” “这样,我不要赔偿,”叶庭禾突然笑了一声,“你把家人的卡号发过来,我往里面打一千万买了你的命,你等着死好不好?” “你他妈有病是不” 他挂了电话,把对面的骂声一同切断,最后给阿姨发了一条“报警,不要私了”的消息后就不再看了。 叶庭禾转头看向陆平嘉,陆平嘉可能是被他吓到了,战战兢兢了很久只憋出一句“你腿上在流血”。 可能是被玻璃划到了,他没有理会,问陆平嘉:“你们要找我妈做什么?” 陆平嘉老老实实说:“爷爷生病了,他想把这套房子留给姑姑,希望她能回家。可是哥哥不同意,他觉得这里是我们的家,不能随便就让给别人,自己反而成了外人,我们只是想跟姑姑沟通一下” 他听明白了,打断他又问了一句:“陆岩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最迟今年年底。” 叶庭禾离开这里,打了辆车去附近的酒店登记入住,又叫前台送来一份退烧药。 全程都很平静,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可怕,叶庭禾喝药的时候忍不住想,被季栩知道他过气得这样快,那不是马上就要把他踢走了。 即使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他总是在等,等那些人后悔,能够看到叶庭禾的好,能对他说一句你现在长这么大了,真对不起那么早放弃了你。说爸爸妈妈错了,没有不要你。 可是时间总是跑在他的愿望前面。 他才刚认识他丑态百出的爸爸,他就死掉了,他还没亲耳听到外公后悔的声音,他也要死掉了。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迟钝地意识到,是爱让他对这一切都抱有期待。 持续地期待,持续地落空,从没来得及真正得到什么。 这个晚上,他泡在酒店的浴缸里,脑袋里不断回响着乱七八糟的各种声音。 遗嘱、房子、外人、家……最后无一例外全部绕回那句宣判里: 你的狗死了。 小躲死了,全世界唯一一只永远爱他的小狗也死掉了。 他沉入水中,极力想要忘记的声音在水里无限放大,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碎掉的记忆怎么也不愿意放过他。 他一个人坐在记忆的残骸中,越来越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孤独。 一连好几天过去,叶庭禾依旧没有回来。 早晨林照起床晚了些,有个人躲在门口,偷偷摸摸地开了条缝往里张望,像只预备做贼的小老鼠。 林照无意中扫见地面露出来的那道光斑和模糊的人影,突然愣了一下。 燕弥恩在门口喊他:“哥哥?林照哥哥?你醒了吗?” 林照:“……醒了。” 听到应答,燕弥恩大大方方进来了,房门打开,光斑与人影倏忽消失。 有种朦胧的知觉在他心上一掠而过,林照没来得及看清,茫然眨了眨眼。 燕弥恩坐在床尾,有些疑惑地望向他垂眼凝视的方向,只瞧见一地空白。 “诶,你在看什么?” 林照摇头,下床说:“没事。” 中午季栩过来,只看到他们两个人,问了一句:“小禾呢?跑哪里去了?” 林照不答,燕弥恩眨巴着眼睛说:“不知道呀,我们也好久没见他了。” “不在正好,我跟你说件事。” 燕弥恩自觉凑了过去:“什么什么?” 季栩瞥她一眼:“有你什么事。” 他赶走了满脸“我也要听”的燕弥恩,气得她下楼时脚步踏得噔噔响。 林照也想走,被季栩叫住了:“你干嘛?” 林照停步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季栩很熟他这种莫名其妙不搭理人的状态,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你知道叶庭禾那个小号是谁爆出来的吗?” 林照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兴致缺缺地移开眼,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迫于季栩的注目,才接话问:“谁。” “帖子是论坛里罗阙粉丝发出去的。” 林照更加不感兴趣了,只应了一声“哦”。 “可是她上哪知道叶庭禾的小号?帖子的内容全部都是别人发给她的。”季栩说,“只能说这些追星的姑娘都特别谨慎,她收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多留了点心,记得报告给后援会的人,才让我们查到了那个账号的ip地址。” 林照盯着季栩,他觉得季栩此刻的表情有点怪,好像在讲一件令他震惊的事,又好像在他意料之中。 他问:“你想说什么?” 季栩往下指了指,说:“地址就是这儿。” 林照又“哦”了一声,反应稀疏平常:“我干的。” 季栩被他这话接得愣了几秒,好半天才问:“真的假的?” “假的。”林照说,“我也不知道他有小号。” 事实上,他不知道叶庭禾的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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