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现在一样,既然他的心已经在他毫无反抗之力时替他做出了决定,纪尧就没打算再把话吞回去。“纪尧。”蒋衡轻笑道:“你胆子比三年前大了不少。”蒋衡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毕竟过去好几年了,人不能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吧。”纪尧放下小臂,眯着眼睛盯着外面的太阳瞧:“再说了,你说这种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纪尧再怎么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或许比起他自己,蒋衡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何向音说得对,“假扮男友”就是个陷阱,只不过不是用来捕获他的,而是诱导他主动向前的。但纪尧丝毫没有被算计的恼怒,他甚至有点庆幸,庆幸蒋衡愿意做那个推他的人。正如现在一样,很多话说出去,反倒没有后顾之忧了,纪尧整个人心里一松,终于不用在本能和情感里来回拉扯了。“那我现在开始追你吧。”纪尧舔了舔唇,蛊惑似地轻声说:“要出来吃饭吗?”“那不行。”蒋衡想了想,故意拉长了音,笑道:“追我的人很多,我排期不开。”“不能给前男友插个队吗?”纪尧顺着他说:“好歹有点了解,不比外面那些人知根知底吗。”“什么前男友?”蒋衡笑道:“是‘污点前男友’吗?有人昨晚抓着我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一会儿说他自己没坚持住,一会儿又担心我太好骗,说心软就心软。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后来回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纪尧:“……”“蒋衡。”纪尧终于发现在打嘴仗这方面十个自己也不是蒋衡的对手,他平静地打断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决定戒酒了。”蒋衡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纪尧又翻了个身,微烫的手机屏幕贴在他脸侧,蒋衡的笑声透过话筒传递出来,像是近在咫尺。纪尧轻轻地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他曾经以为自己能走出来,能像所有抱有遗憾的成年人一样继续往前走,可只要对的人一出现,他就完全无力抵抗。笑完了,蒋衡的自己又平静下来,他短暂地停顿了两秒钟,再开口时,语气里泛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但是你真的想好了?”“我昨晚说的话不是诳你。”蒋衡说:“我确实还喜欢你,但喜欢里还有顾虑。”蒋衡的语气不急不缓,跟他上庭打诉讼时差不多,听起来明明平静又温和,但就是让人有不敢打断他的能耐。“你和我都不小了。”蒋衡说:“再来一次,你可要想好。”纪尧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屈起一条膝盖撑着手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接下来的话让纪尧有点紧张,他抿了抿唇,感受了一下突然急促的心跳,这才继续道:“其实我跟我爸妈出柜了。”电话对面的蒋衡愣了愣,突然没说出话。“我不是单纯的离家出走,反抗暴政。”纪尧说:“我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了。”纪尧说完,电话内外同时沉默了很久,静谧的听筒里,只有几不可闻的电流声还证明着这通电话的畅通。过了片刻,蒋衡才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说的?”“那天你走之后。”纪尧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捏了捏指尖,看着上面泛起一块白边:“我跟他们说,其实我就是个同性恋,我不是在跟同学住,而是在跟我男朋友住。”“所以我也没法结婚了。”纪尧说:“因为我确实有个男朋友”“纪尧。”蒋衡轻声打断他。纪尧接收到了他的意思,于是抿紧了唇,没有再说下去。“何必呢。”蒋衡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反正都分手了。”其实纪尧知道这没什么意义,说完后或许还是个把柄毕竟从那时候的情况来看,他们俩大概率不会再和好了,他用蒋衡的名头出柜,如果之后他带新男友回家,还会被爸妈理直气壮地骂“同性恋就是不长久”。但那时候,他好像想不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纪尧说:“但当时就那么说了,可能是因为年轻,有点不计后果,不说就觉得亏。”“……是吗。”蒋衡说。听筒对面的呼吸声比之前渐重了一点,纪尧耳尖地听见那边传来了衣料的摩擦声,还有细微的滚轮声音。他猜,蒋衡应该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按他的习惯,说不定现在还会去点根烟。果不其然,短短十几秒后,纪尧听见了一声很轻的打火机声响。“我不会去结婚了。”纪尧说:“以后再也不会了因为我爸妈已经知道他们儿子就是个同性恋了。”“我今天不出去了,有工作。”或许是没想到纪尧会突然给他这么一个答案,于是蒋衡没接这句话,只是说道:“我在家,你想来就来吧。”“不能先预支一个吗?”微烫的手机落在枕头边,纪尧用胳膊挡住眼睛,忍不住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他打电话的时候理不直气也壮,但现在安静下来,还是脸上发烫,整个人臊得厉害。果然得戒酒,纪医生笃定地想。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活像是身下有钉子扎他蒋衡管杀不管埋,留下一句话就不管了,徒留纪尧一个人纠结得停不下来。他昨晚刚丢过人,现在不大想直接送上门去见罪魁祸首。但蒋衡好不容易松口,纪尧还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外面的日光热辣辣的存在感喜人,纪尧在床上烙饼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一小时后,他坐的车如约到达了蒋衡的小区门口。可巧今天值班的保安还是他上次来时撞见过的那个,保安大哥显然有种过目不忘的超能力,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记得他,笑盈盈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帮他按开了小区的访客门。“来找蒋律师?”保安笑着说:“麻烦填一下访客单。”纪尧干咳一声,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姓名电话填在了访客栏里。蒋衡似乎是提前就在等他,纪尧上了楼,刚按响了门铃,没过几秒钟,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蒋衡鼻梁上架着眼镜,身上穿着柔软的素色家居服,踩着一双略厚的拖鞋,微微弯起眼睛,笑着打量了纪尧一圈。“这么迫不及待?”蒋衡说。“其实我是来暗杀你的。”纪尧嘴上一句也不肯吃亏:“然后再慢慢找我那录音,还省一笔赎金呢。”蒋衡扑哧一乐,侧身把他让进门,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给他。“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蒋衡说:“楼下保安可认识我,我要是被你塞进冰箱,没半个月他就能发现。所以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尽早回头是岸。”纪尧进了门,顺手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不准备继续跟他一来一往地说相声了。“说得对。”纪尧问:“所以你吃饭没有?”“叫了外卖。”蒋衡说:“我书房在楼上,一会儿外卖来了叫我一声。”“你还真有工作?”纪尧本来还以为蒋大律师是矜持,所以找了个理由敷衍他,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今天周六。”“律师忙起来哪有周末不周末的。”蒋衡解释了一句:“刘强的案子快开庭了。”“这么快?”纪尧纳闷道:“不是说刑事案件开庭一般都一个多月么。”“这案子影响不好。”蒋衡反手按着肩膀,歪了歪头,轻轻嘶了一声:“李玲华之前把案子闹上新闻了吃软饭的倒插门丈夫伙同第三者谋害原配儿子,这么大的事,你想象下社会舆论就知道了。”纪尧牙疼似地抽了口凉气,大概已经能想象到了。“这案子现在归你管?”纪尧问。“公诉有附带的民事赔偿环节。”蒋衡说:“李玲华已经逼刘强离婚了,现在是准备让他赔得裤子都不剩。”纪尧踩着拖鞋跟在蒋衡身后进屋,闻言多问了一句:“这个关口,刘强也能同意离婚?”“周芳在羁押期攀咬他来着,说他是谋杀合谋者。”蒋衡说:“刘强吓疯了,然后李玲华告诉他,如果现在立马跟她离婚,她不但可以给刘强办取保候审,如果之后上庭,还可以给刘强出谅解通知书,给他从轻处罚。”“李玲华不是恨不得把所有这件事的相关人员都送进去判刑吗,这也能同意?”纪尧说:“还有刘强,这种话也信啊。”蒋衡知道纪尧还对李玲华冤枉他这事儿稍有怨气,闻言笑了笑,也没分辨什么,走到小餐吧旁边给他倒了杯柠檬水。“事实查清刘强没参与这件事,充其量就是知情不报,预见危险而没示警而已,有周芳在前面顶着,主犯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李玲华模棱两可地说两句,实际上对之后的量刑没什么影响。”蒋衡说着把柠檬水递给纪尧,感慨道:“幸好刘强是个法盲。”“确实。”纪尧喝了口水,紧接着又想起什么:“这算不算机密消息,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算。”蒋衡说:“因为社会舆论不好听,所以这案子公开审理,说不定到时候还有记者直播嗯,你要是想去看看诬陷你的罪魁祸首是怎么进局子的,我还可以在旁听席给你留个位置。”别说,蒋衡这个提议还真让纪尧有点动心。纪尧不至于真怨恨李玲华,是因为李玲华确实失去了儿子且被人误导,但刘强显然是故意诬陷,纪尧作为“苦主”,很难不在意。最好他前脚宣判,我就后脚在法院门口给他放一串大地红,纪大夫如是想。蒋衡似乎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幽幽地说:“市内燃放鞭炮违反治安管理法。”“……怎么会呢。”纪尧下意识干咳一声,说道:“我就不去了,庭审一开就好几个小时,坐得腰酸背疼的。而且还是工作日,我得上班。”然而纪医生嘴上说着不去,身体已经诚实地摸出手机,预约了官方的直播通道。蒋衡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似乎不意外。“我得去准备文件。”蒋衡说:“你自己随意,困了去客房睡会儿也行,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找。”蒋衡说着给他指了客房的方向,纪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接下来,蒋衡上楼去继续没做完的工作,纪尧则留在楼下等外卖。他坐在沙发里,忍不住环视了一圈客厅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纪尧整个人心不在焉,又被蒋衡刺激了一下,心里各种情绪乱七八糟地搅成一团,也没顾得上仔细看看他现在落脚的地方。这套房子占地面积不小,楼下应该是生活区,客厅厨房小餐吧之类的,楼上纪尧没去过,但听蒋衡的意思,大概是纯工作区。整套房子的装修有点简素,风格也明显是几年前的,纪尧环视了一圈,居然没看见什么特别符合蒋衡喜好的元素。纪尧现在跟蒋衡的关系不上不下,虽然蒋律师松口许他“追求”,但离“重归于好”似乎还有段距离。纪尧头一次上门,本来没好意思参观似地到处走,但现在也有点忍不住,借着倒水的由头去了一趟厨房和小餐吧。他绕了一圈回来,才确信蒋衡确实没对这里上太大心。除了厨房多了点现代化的厨具之外,这栋房子的整体情况跟二手房交易市场上挂的实拍图风格差不多。四处一尘不染,但没有非常明显的生活痕迹,部分房间的隔断有新装修的痕迹,看得出来,蒋衡应该只是做了一下简单的区域规划,把生活区和工作区分开了而已。这倒让纪尧有点意外,他记得自己之前跟蒋衡同居的时候,蒋衡还挺热衷打理生活环境的。虽然不至于搞得极尽奢华,但都是按照喜好和喜欢一点点调整的。所以哪怕抛开那些如蛛网一般的“家庭规矩”,当时纪尧跟他住在一起时,也比在家里住得舒服得多。现在年龄成熟了,所以不注重生活享受了?纪尧纳闷地想。他没想出一二三,于是端着水杯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掏出了手机。自从庭审结束后,纪尧就没再关注过李玲华的事。他医院的工作很忙,所以很少有刷微博看八卦的时间,现在点开微博的热搜榜,上面已经被明星头条占据了。于是他想了想,在搜索框上写了几个关键词。屏幕上短暂地加载了半秒钟,然后跳出一条热点微博,正是隐去个人信息的李玲华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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