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秘书送报告进来,“霍总,森纳的并购……”盛煜川一愣,这才想起按照先前的计划,对霍家那几个在疗养院也要动手脚的旁支,现在已经到收网阶段了。可是霍城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或者确切点说,他根本就没听见谷秘书说了什么。所有的沉稳和冷静,终于在这一刻彻底不翼而飞。他忘记了接下来的安排,忘记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脑子里全乱了。不可以,他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他要去找苏闻禹!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603:23:05~2022-02-0703: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494593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舟舟吖20瓶;十二10瓶;林以战、汪汪队睡大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对不起到了这个点,地下停车场已经空旷下来。一片压抑的死寂里,顶上的白灯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却没有显出丝毫温暖,只余下淡淡的冰冷。霍城把自己关在了车里,同时,也把无措和茫然,全部留在了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熟悉的清浅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微微一愣,目光下移盯着眼前那一瓶小小的车载香,心头霎时涌上一阵恍惚。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样不告而别。哦,也不是。或许,苏闻禹谁都说了,只是没有告诉自己,而已。毕竟他霍城算什么呢?一个曾经的糟糕前任,现在的普通朋友,凭什么要跟他说?霍城的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半个身子都撑在方向盘上。时间一分一秒不等人地走,刚得知消息之后的那种不真实感终于逐渐褪去,所有的痛楚也都一一落到了实处。这种时候,他是应该做些什么的。比如让江特助继续追查苏闻禹的下落,寻访他最后接触过的人,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甚至是动用关系,把最近几天的出行名单都彻底搜索一遍。可是,他做不到。他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开口说话都觉得很困难,整个人的状态不正常到难以形容。就像一片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舟,自暴自弃随波逐流,然后,被惊涛骇浪打得翻不了身,被滚滚波涛狠狠撕扯又溺住,最终死死沉在了海底。分开以后的那段时日,苏闻禹虽然冷待他,漠视他,拒绝他,可他至少一直都好端端地待在那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绕几圈路就可以在咖啡厅落地窗边看到他的侧脸,晚上经过熟悉的小区,可以看一看楼上窗子里透出的暖黄灯光,从城南的新项目试点回程,刚好能经过那间画室的小院,运气好的话,交叉路口还能碰见。拍卖会、画廊、展览,每次转角的地方也许就会有不期而遇。这个人几乎触手可及。霍城能感受到希望。也是这种希望,让他能够一直支撑下去。也许他就是这么自信过头,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即使知道自己以前错得离谱,却依然有种莫名的笃定,在潜意识里也还是觉得总有一天能重新站到苏闻禹的身边。慢慢来而已,他等得起。可是这一刻,那些隐秘的妄想似乎正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被全部撕毁,所有的侥幸也在同一时间被击打得粉碎。深渊之上,霍城孤立无援惊惶地立在那里,彻底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失去。就好像身上最重要的部分被硬生生地抽走,连痛都来不及喊,整个人就已经散架了。嗡不远处的汽车忽然启动引擎,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霍城神色一凛,仿佛忽然被惊醒,十指紧扣住方向盘,散乱的目光微微聚焦,然后也跟着驱车前行。他在寒风萧瑟的江边一路疾驰,苍茫的夜色跟在身后,给车尾的背影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阴翳。黑色宾利沿着公石西路直行,随后拐进中河路的前段,接着,熟门熟路又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小区大门,继续往里驶去。其实霍城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可能只是无意识的习惯使然,也可能……是还怀着一丝微弱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见苏闻禹。迫切到病急乱投医,疯了一样想到点什么就能立刻去做的程度。但等真的到了楼下,他匆匆忙忙从车里走出,看着眼前熟悉的楼房,又顿住了脚步。小区的规划布局很齐整,建筑的外高度基本一致,每栋楼的每个单元都长得差不多,其实挺难分辨的。但霍城却对苏闻禹的住处了如指掌。他站在那里,仰着头,近乎神经质地去数每一层的窗户,看浮动的人影,目光跳动,不自觉落到了苏闻禹那户所在的位置因为亮着灯,所以即便在夜里也能看见一点叶片摆动的影子。等等,有灯光?霍城一惊,心脏骤然紧缩。他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甚至还把眼睛阖上再睁开,连眼皮都在轻微颤抖。苏闻禹没有走?还是已经回来了?会不会是行程提前结束,又或者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对,一定是这样,这个地方是他的家,不会有其他人进来,那么现在里面的人不是苏闻禹还能是谁?霍城抬手,狠狠抹了把脸,钻石袖扣蹭在下颔留下冰冷的触感,但他毫无所觉,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大门边,上楼的时候脚底下都打着飘。不是不知道还有别的可能性,比如房子退租,灯忘了关,只是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些,只固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最精明不过的一个人,竟也开始学着自欺欺人。楼层不矮,但他的速度飞快,抵达的那一刻心脏就像是被谁捏住了,深呼吸攥紧拳头,砰砰砰地敲响了那扇门。但门没开。楼道的灯很亮,呼呼的冷风在喘息间灌进喉咙,让霍城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他继续敲,眼睛都闪着亮光,像抓住了一线渺茫的生机。片刻之后,细微的动静从里面传来,门终于打开了。门内,一个手里拿着花洒的黑发青年站在那里,嘴巴微张,面上还带着来不及收回的震惊之色。“霍,霍总?”但霍城只是扫了他一眼,而后便脚一抬,竟是直直地闯了进去!步子有点微不可察的踉跄,但目光却依旧锐利,像探照灯一样到处搜寻,眸色深沉又可怕。客厅里没有。餐厅也没有。没有,都没有。徐弈棋是受苏闻禹嘱托拿了钥匙过来帮忙饲弄花草的,刚才事发突然,他又被霍城那股阴鸷的冲劲吓到,这才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以后,他立马气急败坏地上前拦人,“你想干什么?”霍城回头,死死压着情绪,低声问他:“苏闻禹不在?”“嗯,他走了。”“去了哪里?”徐弈棋脸色难看,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说:“我不知道。”霍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太过反复的心神和胸口窒息一般的酸楚,让他红了眼眶像只困兽。徐弈棋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疯狂之色,登时汗毛倒立,试探性地问:“你要去找他?”霍城不答,但这个态度,落在徐弈棋眼里就是默认。他登时就狠狠皱起了眉,一股危机感席卷而来,脱口而出道:“你别想了,他会离开燕城,就是因为你。”房间里刹那间变得极为安静。霍城紧绷的面色冷到了极点,倏而抬眸锋芒毕露,“你什么意思?”徐弈棋咽了下口水。他其实一直都挺憷霍城,可被这么一质问,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来了,里面还夹杂着微妙的想要为好友出口气的念头。于是,他说:“你一直纠缠,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霍城呼吸一窒,很快冷声回道:“他是出去进修的。”语气笃定,像是在强调什么,可又隐约有那么一点点不安。“那,那本来也不会这么突然啊。”徐弈棋被戳穿也要兀自强辩,他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眼睛都不敢直视对面的男人,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心虚。“闻禹原本在燕城待得好好的,这里有那么多他挂念的同事和朋友,为什么非要去那种鸟不生蛋联系都很困难的地方?还不是因为你逼得太紧!”霍城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话。他在撒谎。这不是真的。苏闻禹不是一个那么冲动的人,既然选择出去采风学习,那就肯定是为了未来的发展,不会是因为某个什么人。可是,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有那么一部分,或者一点点原因,是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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