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典话里有话:“我要是不好好关怀你们,倒霉的是我自己。” 江屿没听懂,“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典贱兮兮地讨饭了,“你们欠我的饭什么时候能还上啊,江老板,你的店还开张吗?” “暂时不开了,”江屿咳了两声,“顾医生,你想吃饭我请你,我这药挂完了就能请,外面多得是饭馆,你别老惦记我的。” 顾典嘿了声,还想说,被林瑟舟掐住了。 “老顾,你有事干没事干了,来我这儿讨嫌?” 顾典:“反正我没你闲。” 这事儿林瑟舟没法反驳,他现在属于准无业游民,但不能让江屿听见,又怕他难过了。可江屿的心境被林瑟舟凿开了,对这些也不以为然了,于是乐乐呵呵地看林瑟舟和顾典抬杠。看着看着精神不济,又睡过去了。 顾典悄么声地跟林瑟舟打招呼,“老林,你出来一下。” 看样子有话要说。林瑟舟给江屿盖上被子,通了点儿风,没关门,就在走廊跟顾典聊,声音都不大。 “怎么了?” “跟你说个事儿,”顾典往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声音还是不大,“昨天在你们那儿闹的母子俩,就那儿子,进icu了,情况不太好。” 顾典见林瑟舟没反应,继续往下说:“那女的身上没钱,icu也住不起了,估计今天就得出来,出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估计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肾给不了,给点钱也行。 林瑟舟沉默许久,没表示,他淡淡嗯了声,“还有吗?” “我路过icu,听见那女的一直在门口哭,挺惨的。” “惨?”林瑟舟冷笑,“你看江屿惨么?江院长惨么?老顾,同情心不是这么用的,别泛滥成灾啊。” 顾典一挑眉,“我没泛滥啊。” 林瑟舟:“老顾,我没那么多菩萨心肠,所以这话你不用跟我说了,更别在江屿面前提,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顾典叹声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见不得人哭。” “你有病吧,人到你面前哭了吗?”林瑟舟问:“要么我也给你哭一个?” 顾典:“你别,我可受不起啊。” 这话题聊到这儿就断了,林瑟舟在顾典离开前问了江国明的情况。 顾典唉声叹气地摇头,“也不好,我特意私下问了这方面的专家,脑损伤不可逆,江院长的情况又严重,就算是之后的康复训练,也不起了太大作用。还有后续的护理很重要总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得很含蓄,林瑟舟听明白了。 “江院长一直想出院,”林瑟舟问:“他这情况能出院吗?” “出不了,他腿上的骨折还没好,而且现在以江院长的身体情况,根本做不了手术,还得再养养。”顾典顿了顿,又说:“如果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执意要出院,医院就会给你们签一大推东西犯不着啊,在这儿住着不是挺好的。” 林瑟舟没说话,他挺愁的江屿最好能让江国明在医院住到活蹦乱跳了再出来,可江国明的状态和心态一天比一天差。 顾典冲江屿的病房看了眼,声音又压低了点儿,“老林,我有个事儿一直想不通,我能问问你吗?” “你说。” “陆刚林刚出来找江老板麻烦的时候,你们早该用钱把他打发了,肾不可能给,那就多给点儿钱,总能压过去,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局面了。” 林瑟舟反问:“怎么还是他错了?” “不是,”顾典解释,“我的意思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顾,我能理解他,”林瑟舟低下头,笑了笑:“他这次把钱给了就代表江屿‘人傻钱多好欺负’,日后接二连三出现的可不只是陆刚林这种麻烦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 顾典又说:“可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亲爹,不是就不是,犯不着为陌生人买单,直接抽管血,等结果出来了,当垃圾扫出去!那陆刚林” 林瑟舟没等顾典把话说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顾典立刻噤声 我操,明白了。 “这么看江老板确实挺难的,这事儿还真不好办,”顾典缩了缩脖子,“万一碰上个真的,就是狗皮膏药,连皮带肉也撕不下来。” 林瑟舟娓娓地说:“我知道江屿一直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所以我防着他一冲动做傻事,可没想到鱼死了,替江屿抵下所有灾难的是江院长。江屿心里难过,他过不去,我也过不去。” “行,我明白了,”顾典说:“江院长那儿我会跟人打招呼好好照顾的,你们不用担心。” “谢谢。” 顾典笑了两声,“别这么见外,弄得我不好意思啊。” 林瑟舟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又问:“老顾,你知道夏禾秋在哪儿吗?” “不知道啊!我哪儿知道!” “他最近没跟你联系?” 顾典惊恐,“他跟我联系我也不敢接啊!老林,我是你的人。” 林瑟舟没功夫跟顾典瞎扯淡,思绪一沉,又想事情去了。 这边顾典前脚刚走,林瑟舟心里的事情还没想透,江屿的病房手机铃响了,林瑟舟立刻回去,他看见江屿正吊着一只手,胡乱在床上摸。 “干什么呢?” 林瑟舟怕手上的针回血,摁着江屿不让他动。 “舟哥,我手机,我手机在哪儿啊?” 林瑟舟帮他找,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串陌生号码,“谁啊?” 江屿神色复杂,他看着林瑟舟,憋出三个字:“夏禾秋。” 送上门来的啊。 林瑟舟双眉一挑,说:“我接。” 这通电话的聊天时间不长,林瑟舟上外面接的,江屿一个字没听着,他抓心挠肺地好奇,还有点儿提心吊胆。 林瑟舟进来了,江屿扒着林瑟舟的手,问:“舟哥,你们说什么了?夏禾秋找谁啊?” “他给你打的电话,难道找我?” “哦,”江屿软了吧唧地应声,又问:“他找我干什么?” 林瑟舟面无表情,“说想跟你见个面,聊聊。” 江屿看林瑟舟的脸色,讪讪一笑,“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不去!” 林瑟舟似笑非笑,“是啊,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江屿:“嘿嘿。” 林瑟舟慢悠悠地说:“所以我去。” 江屿:“……” 什么玩意儿? 林瑟舟贴了贴江屿的额头,不烧了,药也快挂完了,时间正好。 “你耳根子太软,被别人说两句就能撺掇你跟我分手,”林瑟舟摇头,“让你聊,我不放心。” 林瑟舟把话说的挺明白了,江屿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捋,自己也懂了 “……”江屿底气不足地给自己辩解,“夏禾秋就是趁我脑子不好的时候欺负我,舟哥,我平常没那么傻。” 林瑟舟意有所指地反问:“是吗?” 江屿脸一红,又道歉,“林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别说了,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 “过不去,我能记一辈子,”林瑟舟捏江屿的脸,很强势,“你叫我什么?叫哥。” 江屿趴在林瑟舟身上,黏黏糊糊地说:“老公,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昨天晚上太凶,我屁股到现在还疼呢这还不能消气啊?” 林瑟舟:“……” 这谁招架得住? 夏禾秋约的地方还是之前那个咖啡馆,江屿上回来就觉得这儿的湖景不错,可是顾不上欣赏,这次正好了。林瑟舟下车,江屿坐在副驾驶没动,眼睛一眯,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林瑟舟给车窗留了一点缝,离开前亲了亲江屿,“我马上回来。” 江屿问:“能赶上吃完饭吗?” “能,”林瑟舟看了眼时间,“你先找找吃饭的地方。” 江屿笑着说好,他心情不错。 夏禾秋坐在老位置,依旧是那个腔调,他给林瑟舟点了一杯咖啡,林瑟舟爱喝,他知道的。 林瑟舟款款走入咖啡馆,这家店生意一般,没几个人,他一眼能看见林瑟舟。 夏禾秋伸手打招呼,和颜悦色的,“舟哥,这儿。” 林瑟舟今天穿了衬衫,他理了理袖口的褶皱,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了。 “舟……” 夏禾秋话没说完,林瑟舟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是带着戾气的,没留情。夏禾秋往嘴角一摸,流血了。 林瑟舟长吁一口气,他收回拳头,还是整理袖口,风度十足,并不理会夏禾秋的脸色和心情。 “江屿说他早就想打你了。”林瑟舟坐下喝了口咖啡,觉得这味道太冲了,他不喜欢,于是嫌弃地挪开。 林瑟舟抬起眼皮,冷冷地说:“我替他来。” 作者有话说: 那会儿还不用核酸“不会再见面了。” 夏禾秋半张脸麻的,恢复过来一点儿后痛感直接延至另外半张脸,他面目狰狞宁地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唾沫,这时,又从隔壁递过来一张纸巾。 林瑟舟冷冷地说:“擦擦吧。” 夏禾秋接了纸,外伤不多,全在口腔里,不好擦,“这么恨我啊,够狠的。” 林瑟舟没搭话,叫了服务员,说要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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