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样的,还叫‘曲瘦’?”沈磊嘴角抽了抽,问道。“寿是长寿的寿,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爷爷想我能站住,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曲寿一脸羞涩,扭捏的对着沈磊,把沈磊的鸡皮疙瘩全都召唤了出来。曲寿的搞怪,将其余两人全都逗笑了。于是几人就坐在餐厅的桌子上,愉快的聊了起来。直到里面的几位老人家等不及了,才将几人唤了过去。徐迩几人将自己写的东西,一一递给几位老人,然后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就像是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一样。四人写的东西在四位老人的手里转了一圈,然后几位老人互相看了看,之后,沈老对徐迩几人说,“你们过来,都相互看看对方是怎么写的,然后再相互对照着看看实物。”徐迩拿起沈磊的看了看,然后又依次看了其他人的,发现大家对大部分物品的鉴赏,都差不多,比较有争议的物品有两件,一件是冯老拿出来的一把方形紫砂壶,一件是沈老拿出的三件青铜器中,最小的一件,一个青铜莲花灯座。那把紫砂壶,徐迩自然是判断为假的,至于原因,徐迩没写,因为徐迩只是单纯的没有看到光晕。另外三人,曲寿说是真的,沈磊和李杜也认为是假的。至于青铜莲花灯座,徐迩和曲寿认为是真的么,其余两人认为是假的。“老冯,看来这几个年轻人今天的表现都还可以,我觉得表现的最好的,还是小曲最好一些。”杜老很和蔼的看了一眼小胖子曲寿,而对自己的外孙李杜,则投去了一个‘等着瞧’的眼神。所以说,那件紫砂壶是真的?徐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辨析,错在哪了“紫砂壶是真品?”徐迩有些接受不了,不仅这把紫砂壶看上去确实还带着烟火气,而造型上却是明清时期的流行造型。“这把紫砂壶自然是真品,这是紫砂壶大师顾景舟中年时期的作品,虽然这工艺上和他晚期的作品没法比,可是作为一把顾氏紫砂壶,它确实是真品无疑。”冯老端起紫砂壶,招呼了几个年轻人过来,一边讲解一边在紫砂壶上指着,“鉴赏紫砂壶一般有“六字诀”一形、泥、火、工、纹、用。”冯老将壶倒扣在桌子上,然后让徐迩等人上来仔细观看。“鉴别紫砂壶,先要从‘工’上来说,一把好壶,首先把壶盖拿了,倒扣在桌子上,你们看,壶口、壶把、壶嘴、这三个是在一条直线上的,当然这也不是绝对,也有一小部分特殊造型不遵从这个标准。”“泥,指紫砂壶的胎质。紫砂泥有精粗优之分,优质的紫砂泥,色泽温润,不艳不俗,古雅淳朴,包浆内含,俗称水色。你们看看,我这把紫砂壶就是紫砂泥中最常见的底槽清泥,你们摸摸,是不是滑而不粝。这样的茶具只要使用得法,很快就能养出珠玉般的光泽。”冯老极为喜爱这把紫砂壶,拽着几个人一点点的讲解着紫砂壶的制作工艺。“火、工我就不和你们现在讲了,说了你们大约也不懂,说说这个‘纹’吧。好的紫砂壶上,多少会有些装饰。这紫砂壶上的装饰,主要指题铭、刻画、印款等,涉及的内容很多。就比若说我这把壶,题铭不仅涉及内容是否文雅,也涉及书体、字的布局、镌刻的刀法等。选择有铭文之壶,先看内容,再察书法及刀工,如铭文无意趣,刻工又粗陋,倒不如选择无纹饰者为好。”“为什么啊?”沈磊听到后面,傻不愣登的问了一句。“看着不烦,不然天天放着个丑东西在眼前,你乐意?”冯老没说话,但是沈老生气的来了一句,显然是对自己孙子这句没水准的问话,气得够呛。“阿寿啊,你说说这‘用’和‘形’是什么意思。”冯老说了半天,突然把问题抛给了曲寿。“呃,师傅,这‘用’就是壶肚子容水量,这出水是不是流畅,呃,还有这壶沏茶是否香醇。”曲寿凑到冯老身边,一副溜须拍马的样子,看起来滑稽,但是冯老却非常受用。“‘形’嘛,就是造型是不是优美啊、好看不好看,不论是何类器形,都要求使用功能与艺术造型相统一,以至于达到完美的结合。”徐迩听得如痴如醉,自己真是孤陋寡闻,竟然从来没注意过沏茶的壶,也有这么多的说法。“行,说的还凑合。这把壶啊,是我从一个香江的商人那里买回来的。这壶当初是被作为一件寿礼送给那个商人的,可是那人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根本就不明白这把壶的价值,放在置物间从来没用过。我当时啊,在香江看望一个老朋友,那商人就住在我那老友的隔壁。当时也是凑巧,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商人搬家,让我在一堆旧物里,看到了这把紫砂壶。你们猜猜,这把壶我是怎么花钱买回来的?”说道后面,冯老突然问了几人这样一个问题。几人也知道冯老是在逗闷子,也上杆子胡扯一通。沈磊说,“冯老您多高风亮节啊,当时一定是出了一个那商人很能接受的价格收的,百八十的有了吧?”“沈磊你这么说不对,向冯老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和那商人攀谈,然后聊得尽兴,那商人为了攀山冯老这样的大师,自然是把东西拱手相送,请冯老收下他的小小礼物。”李杜马上反驳,顺便拍了冯老的马屁。“你们两个呢,觉得我是怎么弄到手的?”冯老被两个年轻人逗得直笑,于是又问另外两人。“师傅,以您的英明神武,绝对是让您的朋友帮您把东西买下来送给您的。”曲寿一脸‘求表扬’的看着冯老。“不对,小二,你说说。”冯老摇摇头,然后看向徐迩。徐迩想着,要是自己的话,该怎么做,听到冯老问他,于是就说:“先上他们家再转一圈,把他家要收拾的旧货和不要的东西,全都买回去。”“对头,还是小二说得好啊。我说老张,你这教的不错,很有想法。”冯老一拍沙发扶手,开心的笑了起来。张老抽了抽嘴角,心想,这样无赖的想法绝对是自己那个好师兄,郭树人教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其余三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徐迩,对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师弟,投出了更多的目光。没想到啊,这是面厚心奸吧这是。几人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那商人没有什么见识,错把宝物当草物,这么有眼不识金镶玉,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漏网之鱼。这样的冤大头,遇上了怎么可以放过。徐迩被其他几人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退到一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虽然说徐迩一直是个老实孩子,可是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陈知北那个老狐狸呆得时间长了,一些思维也会跟着陈知北走。“老张,你家这孩子,孺子可教,将来绝对有前途。”杜老笑眯眯的插了一句,之前,杜老一直是话说得最少的。“行了行了,你们就别欺负老实孩子了,再说说着青铜灯座吧。”最后还是沈老打了圆场,然后指着自己的青铜灯座,示意几个年轻人凑过来。“青铜器的鉴别方法,主要有四项,即锈色、手感和声响、花纹与款识、铜质与器型。而青铜器的流传方式有三种,入土、坠水、传世。这些都是赏玩青铜器的基本知识,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沈老看向身前的几个小青年,问道。四人连忙点头,开玩笑,青铜器可是古玩鉴赏的一个大项,要是说一点都不知道,绝对会被老爷子拽回去,回炉重造。“那就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觉得这件灯座是假的。”沈老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看向沈磊和李杜两人,在刚刚的鉴别比赛中,两人觉得这件青铜灯座假的。“从造型上来说,它应该是一件战国时期的龟头兽身瑞兽驮佩剑捧灯宫女,造型上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上面的锈色。锈色与器体合一,深浅一致合度,坚实匀净,莹润、自然,则为自然生成的锈色。了是这件灯座,锈色却是浮在器物之上,绿而不莹,表皮锈,而且不润泽,刺眼,是伪锈。而且声音上,并不清脆,反而有些污、嘈杂。所以我判断这间青铜灯座是伪的。”李杜首先站了出来,不再记得看法说了出来,对于自己的判断,力度还是非常自信的。就是因为自信,李杜就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判断错了,到底差在哪了?“说的不错,很有条理。阿磊,你有什么看法。”沈磊想了想,站出来说道:“阿杜说的两点我也认同,还有就是气味,这青铜器上面有股子骚味,我就拿在手里了一会儿,手上全是那种怪味。”说到这里,沈磊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将其他人全都逗的笑了起来。“你们说的倒是都对,可惜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而没有看到更里面的情况。”说到这里,沈老将这件青铜灯座拿了起来,对几人说道:“这是一件真品,之所以你们觉得是假的,是因为这上面被做了一层‘衣服’,你们看到的是‘衣服’,而不是它本身。”“爷爷,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明白。”沈磊有些迷糊。“你们两个,为什么说这是一件真品,都说说。”沈老没有直接解答沈磊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徐迩和曲寿。“我看的是重量,作为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器来说,它的重量很附和当时的生产情况,而现在的造假技术,做不出如此小的,但是重量差不多的东西。“曲寿先回答了沈老的问题,”至于其他的,太假了,反而奇怪。”“你小子,鬼头。”沈老听到后面那句,笑着点了点曲寿。最后是徐迩,徐迩打小学习不好,每次回答问题都习惯性地最后一个,就是为了给自己多点时间准备。“我看的是这件青铜器的一个小细节。”徐迩慢吞吞的说道,指着这间灯座上,那把做成佩剑的灯座。“这里的衔接处,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就像是一件什么东西破了,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样。“沈磊和李杜凑到跟前,看着徐迩指着的地方,确实有一块地方脱略了,漏出一小块与其他的地方不同的颜色。莹润如玉,绿的艳而不俗。“看来这次的头名,就是曲寿了。小子过来,在这几件东西里选一个吧。”张老将几块质地非常好的羊脂玉玉雕挂件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曲寿喜滋滋的选了一个福豆,当场挂在了脖子上,然后还和身边的几人显摆了一下,气的沈磊那眼睛直瞪他。而最后一名,则是李杜和沈磊并列,作为输家,两人过几天要去一趟山西,给一位考古学家做苦力。没水没电,没吃的,住窑洞睡土炕,早上出苦力、晚上写见闻和分析,想想都很痛苦。有进展的感情一个玻璃碗,一捧清水,一颗沉香阴沉木的珠子,一幅‘手可摘星辰的’的光影特效。在徐迩家的客厅里,众人初次领略了一番千年前的鬼斧神工。“要说这古人啊,也真是厉害,他们不懂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知识,到那时他们做的事情却往往有着极高的知识实践做支撑。”冯老拿起水里的珠子,拿出放大镜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纹理和被雕琢的痕迹。“可不是,要我说这古人动不动就有个神话传说、天降异宝也未必全都是胡编的,事出有因,说不得就是有什么被人无意间制作出来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出现了特殊的异象,结果古人愚昧,变成了神仙授予。”沈老虽说长得魁梧壮实,但是拿起珠子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仔仔细细。“说道异宝,我还真见识过一样,在我老家的千叶寺,有一尊特殊的佛像,偶尔雨后天晴,佛像上会出现莲花光晕,有如佛祖降临。我小的时候还真的见过,可惜了,前些年除四旧的时候,佛像被人融了。”张老有点遗憾的叙述了这件往事。“后来没有人捐钱在起一座佛像?这年头,改革开放了,这些和尚道士可是全都富裕了。”杜老好像对宗教人士没什么好感,说出的话一点颜面都没留,带着浓浓的讽刺。张老也知道杜老的这个偏见,所以也没说什么,“怎么没起,还拿着老照片请的师傅,造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可是却再也没出现过那种景象。”“肯定是当时做的工艺特殊,现在就做个外壳一样的,自然就看不到了,那帮子秃驴就靠着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活着呢,没有了虽然可惜,至少少愚弄一些民智,也算是积德了。”杜老一听,反而高兴了起来。“你,算了,不和你说了,这古代人的智慧说没就没了,你也不见得心疼一下。小二啊我听你师叔说你这里有不少的好东西,拿几件出来,让我们涨涨见识。”沈老作为一个专业玩青铜冶金的专家,对这种古代人的浇筑技艺最是敏感,听到老有这样说,虽然生气,却也不好发火。徐迩答应了一声,就起身下到负一层去,取了几件自己的藏品上来。之前向元青花牡丹花卉葫芦和那两个翡翠摆件一样摆在客厅的东西,毕竟是特例,主要的藏品,全都锁在了保险柜里面。那几幅字画,倒是没有激起众人太多的兴趣,宋徽宗的《千字文》也只是让众人感慨了一下历史上那些不务正业的皇帝们,而唐寅的仕女图,倒是让几个小青年乱七八糟的八卦了一下。最引起众人瞩目的则是那块李墨,毕竟是久仰大名,可是至今为止只发现了一块的稀罕物,张老之前自然是把玩过了,但是冯老和杜老喜欢的不行,拿在手里仔细的赏玩。“澄泥砚配李墨,倒也合适,只是这笔差了一些,要说毛笔的话,最好的还是湖笔,我记得前些年一个藏有收了一只清中期的湖笔,过了百余年了,笔头一点都没有松动,还可以写字,这工艺,也算是一绝了。”沈老虽然坐在一旁,但是也说着自己的一些对物品的见解。杜老放下了李墨,将身体陷入沙发,叹了一口气,“老张啊,要是论收藏的质量,你家这孩子可是把别人甩出去三条街。”张老听到杜老的话,嘴角都裂开了,“那是,我家小二别的没有,就是眼睛好,这打眼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出来。”中午几人在徐迩这里吃的饭,四个年轻人各自下厨,做了一样自己比较拿手的菜色。不过徐迩家里的存货也不多,不得已徐迩给附近饭店打了一个电话,叫了三盘比较复杂的菜式,合在一起,使得这桌菜看起来非常丰盛。众人临走的时候,徐迩拿出一个五公斤大小的玻璃瓶子,给沈磊装了一大瓶子的虎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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