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啊,不用这么紧张。”景澄接起来,“公司里没什么事,就是你中午过来帮我拿一趟礼物,先放车里去,否则下了班一下子拿不回去。”“他们对你真的……没什么事?”陆辰放心不下,“需不需要我现在过去?”“不用。”景澄不愿意在公司里没完没了秀恩爱,一个是肉麻,一个是公众场合要适当考虑别人的心情,“你那边没什么事吧?”比起自己,景澄更担心他那一边。本身陆辰就是空降的大公子,不一定能够服众,其次那个视频里自己的脸倒不是十分清晰,可是陆辰的脸拍得像明星写真一样,再拉近距离就成特写了。“没事啊。”想不到陆辰的语气更为轻松,“就是跟他们刚才说了一下咱们的婚讯。”“你说什么?”景澄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婚讯啊,都闹这么大了,你别跟我说你不想负责任。”陆辰挑着眉毛说,“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必须立刻马上对我负责,不管是娶我还是嫁我。”“那还是娶你吧。”景澄笑着说,“迎娶陆总白富帅,成为人生赢家。”“这还差不多……”陆辰心满意足,婚姻大事终于落定。等电话挂断,南谨送牛奶进来,顺手帮他收拾办公室。“这个花好香啊,赶紧收起来,不然陆辰闻见又要开始散味了,欲与真花相争高下。”“你是不是和他们说什么了?”景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南谨弯着腰,耐心地整理着礼物袋,没有起身。“是不是?”景澄却猜出答案。“是。”南谨站了起来,再也没有任何逃避和犹豫。果真是……景澄看着南谨的背影,不记得他什么时候长这么高。出事那年他还没有自己高,然后就进入了生长发育期,等到自己重回高中时,他再也不需要抬着头看自己。可是他的头一直没有抬起过。“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拿刀伤了霍关,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直接认下那些事。”南谨转过来,“如果没有以前的那些事,你和陆辰也不会分开。”景澄叹了一声。“不是都说好了以后不提了吗?过去就过去了。既然咱们瞒到现在,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你说过,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连累你。”南谨朝他步步走来,“我已经把当年的事发经过写了一份书面报告,发送到陆光齐的商务邮箱当中。虽然案子过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法改变,可是我不能让陆家对你有所误解。”景澄试图站起来。“南谨你……”“当时网聊的是我,照片上的人也是我。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有之后的遭遇。”南谨按下景澄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好,“小澄哥,你为我做了太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你以前说过,正义的代价很沉重,但是你不后悔。我也不希望自己后悔,让你永远背着这份污点。”景澄刚刚松开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指尖又一次压住眉心。他没想到南谨的行动这样快,陆光齐发现邮件是在两个小时之后,通知陆辰是在正午时分,事态和父子俩预测得一模一样,景澄想要保护的人,就是南谨。13岁的南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晚上回到家陆辰迫不及待地问。景澄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只脚踩在陆辰的腿上,等待他按摩抽筋的腿肚。“就是那回事……南谨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哥哥,那个人隐瞒年龄,说自己17岁,聊着聊着两个人就开始视频。南谨从小不受关爱,他爸妈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忽然有一个人关心他,每天嘘寒问暖,很轻易就陷了进去。渐渐地,那个男人开始要求更多,时不时给他转点零花钱买杯奶茶,时不时要看看他的身体。南谨没经历过这些,他也没告诉我,就给那个叫霍关的男人发过去了……那傻孩子,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如果他早点告诉我……现在这事已经没法追责了,毕竟当初我的案子是故意伤人,意图明显。”陆辰忍不住猜想那天发生过什么,景澄的养父是警察,他必然知道自首从宽。可是他却跑了。“我伤人是事实,后果我承担,只是南谨……他那时候还小,承受不住,让他在庭上看照片……他就活不下去了。”景澄说,“我看完他们的聊天记录,一点都不想骂他,霍关很会精神控制那一套,他对南谨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南谨就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道歉就会发照片,然后霍关才会回复他,久而久之……小时候没得到过关心的傻孩子,别人给10块钱让他去买奶茶,他就当成了爱。霍关都24岁了,怎么可能是爱他,只不过是一个……”“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辰想听景澄再说一次。“霍关用照片威胁他,南谨又不敢声张,只能全部告诉我……伤人之后我很害怕,带着南谨跑了,可是跑了没多久我又镇定下来,知道自己根本跑不了。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不出半小时就会找到我,我跟南谨说,反正我肯定要出事了,干脆替你认了。大概就是这样,再细节我也记不清了。”景澄显然是不想谈这个了,现在他不想再回忆以前。他们要面对的是接下来的3个月孕期,和共同抚养孩子的一辈子。有了范英涵和陈笑笑两股力量的加持,傅思和窦阳没能掀出什么水花来,反而自食其果,这不得不算一种报应。而接下来的几周景澄的身体开始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个胎儿同时进入生长期,孕肚仿佛每天都要大一点。等到只有陆辰状况外风沙沙地吹着,树冠上的绒花正茂密。妻子怀孕那年种下的绒花树,至今树龄53岁年,已成遮天蔽日。庭院还是那个模样,老房子更老了一些,院墙加高了20厘米,暗红色的大铁门刚刚上过朱红色的新漆。人没有树木长得快,却比房子老得快,戴明旭的黑发已是全白,眼尾横纹多了不少。老戴修表铺已经关张,只剩下一块雕刻了店名的木牌,木牌静静地矗在原地,看着这个院子从人少,到人多,再到人少。或许再有一次人多起来。戴明旭叹了一声,他清明得很,自己老了许多。可是更清楚自己的眼睛还没老,还没花,看得清。只是他没想到,儿子戴心远,也老了。手里的大扫把掉在了地上,戴明旭走向了眼前梦一样的人,他呼哧带喘,像是爬了一次泰山,胸口像手风琴的风箱一样扩张着。等到一把搂紧时才发觉,不是梦。“不是梦。”戴明旭又使劲捏了一把,眼前是实实在在的人,活人。戴心远早已热泪满面,可是又不能多说一个字。久违的拥抱没有办法穿越时间,时空横裂在眼前是填不上的鸿沟。可是他却不能说,只能木木地站着,如同他那天出警出差的早晨,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平平淡淡地走,平平淡淡地回来。所有的细节都要被他带到坟墓里去,成为他警号背后的永生秘密。组织让他活着他就活了,让他消失他就要消失,他像是出门买了个菜,一脚踏进了时空隧道,再出来时就是现在了,刚才只是过了5分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戴明旭的泪水从这一刻快速涌出,开了闸一般,顺着他脸上的纹汇聚,流到下一道皱纹再分开。他不能问,不能说,但是他等到了。四季花开,人回来就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像一只卡了壳的旧表,时针、分针、秒针卡顿了,说话也只是重复。这是儿子的选择,从他穿上那身警服的一刻起,儿子就不止是自己的了。戴心远连动作都是顿的,手臂僵硬地放在了父亲的背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没有一次,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戴明旭攥着儿子的衣服,手心里是非常粗的布料,“你没有给我托过一次梦,你不来我梦里找我,我就知道,就知道了。”攥拳的动作变成了捶打,他一下一下捶着儿子的后背,是发泄也是埋怨。这些年他守在故春街的老庭院里,儿子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他不舍得走。风铃吹响,蓝星星就在玻璃里面晃,撞得丁零当啷响。上面的人说儿子牺牲了,目前还没找到尸骨,他却不信,因为夫人是给他托过梦的,时不时就能梦见,可是儿子一次都没有。不肯入梦的人,他这把老骨头宁愿相信还活着,还没死。儿子福大命大,以前带他去鲸屿岛,岛上的老村长给他算过命,看过相,他说儿子是福寿命,一辈子不愁吃穿,子孙满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组织没给尸首,他就算到了闭眼那天都不相信。夫人托梦也没说在下面和儿子在一起,夫人不说假话。戴心远仍旧说不出话,故春街变了模样,和他儿时记忆里不太相同了。小赵烧烤摊的赵锐居然都有了孩子,当年还是个中学生呢。理发铺的老林早就不干了,现在是小林,小林都开始带徒弟。街心公园是什么时间建的?自己离开之前还没有呢。食街又是什么时候扩张的,以前明明只有两个小摊。他顺着年轻时候的脚步走回来,走回了戴心远这个身份里。好在家还没变。“这回是不是不走了?不走了吧?”戴明旭反反复复地问着,心里也明白自己在问一块石头,儿子是不可能把机密任务告诉自己的,如果真有需要,他还是会走。戴心远点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泪水却滚滚而下。“任务已经结束。”他只能这样说,必须这样说,这就是他最破格的交代,除此之外的任何细节都不能透露,他做了什么、这些年都在哪里、用什么名字,都是最高机密。可是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太重,在他们身上压出了足足十几年的褶皱。“爸,我没给你丢人。”戴心远又说了一句,这句之后他的嘴就只能牢牢闭上了,封尘往事。他双眼紧闭,再次睁眼时泪水已经减少许多,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他再轻描淡写地抚平。只因为工作需要,组织需要,他必须挺身而出,义不容辞。戴明旭不知不觉就将儿子的衣服攥破了,攥破的又不止是一块布料。他默默流泪,也想嚎啕大哭,可是激动难过夹杂之下又哭不出声了。种下的树木长大了,拉扯大的孩子回来了,没有给自己丢人。树影在他们身上晃动,父子俩仿佛也成为了两棵树,彼此依靠,人世间再无分离。“对了,对了,我真是老糊涂,老糊涂。”忽然戴明旭放开了儿子,像是拉小孩儿一样拉着他往屋里走,“小宝在家呢,就在楼上,快去看看他。”他老了,走路没有以前利索,可是拉着儿子的时候还是那副表情。刚刚消失的泪涌再次重回,戴心远忽然有了一丝逃离的念头。那年孩子才十几岁,现在满打满算,28岁了。可是自己错过了他的十几年,没法看着他上完中学考大学,离开那年他还是个初中生,现在都是大人了,该是什么样?思绪混乱,尽管回家之前队里已经给他们安排过心理医生,可是疼痛仍旧难以掩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走进木门之前,将那一盏装着蓝星星的玻璃风铃拿下来。他从蓝星星上回家了。屋里翻修过,曾经留下的痕迹很少,格局好像也变了。1层的客厅多了一个隔断,洗衣机的位置和记忆对不上号,以前满墙都是挂钟,一到正午报时满墙飞出布谷鸟,现在只有零星几个。父亲拉着他的手上楼,还是用拉着小孩子的方式,只不过这个小孩子也不听话,出门玩就忘了早点回家。楼上格局倒是没变,以前自己带着儿子在主卧睡,父亲在次卧,现在看样子父亲住在了主卧里面,墙上都是工笔画。“好像在睡觉呢。”戴明旭高兴糊涂了,所有重点都被他抛之脑后,只想着赶紧让爱孙知道这个好消息,“小声点儿啊,别吵醒他。”戴心远松开父亲的手往前一步,床上的人背向他,可是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橙子了。十几岁的儿子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高,睡觉的时候不会占据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可以将他轻而易举地抱起来。他面向墙壁,能看出一截儿后颈,但是看上去有些偏瘦。戴心远再近两步就走到了床边,屋里的陈设布置都让他感觉很陌生,想来小澄就是在这里写作业的,完成了他每日的功课。景澄睡得很浅,床沿方向忽然向下一陷他就醒了,只当是陆辰买了自己最想吃的虎皮蛋糕回来了。可是现在胃口不再,他抱歉地转身,只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爸爸。”景澄叹了一声,随后转回去继续睡。看来自己还是没醒,还在梦里,不然怎么会梦见养父呢。他经常梦见养父,在梦里,养父带着他去鲸屿岛游乐园,带着他去江边看落花,还给他买棉花糖。忽然,忽然一下子,困倦的双眼睁开了,景澄看向了眼前的大白墙。没见过的人是不可能梦见,他以前梦里的养父都是当年的模样,并没有衰老过。他永远留在了那一年。可是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个,怎么会……景澄再猛地回过头,只是看清了一瞬间,随后视觉范围出现了大规模的模糊,仿佛掉进了水里。而戴心远更是惊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怀孕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sss级战龙令小说免费阅读 余痕回响 菟丝花被抛弃以后 偏执依赖 我换攻后他疯了 焚原 帝国时代:我能无限偷取科技 我把暗恋的人拉黑之后 乡村霸道神医 赵医生,救命啊! 冤家路窄 快乐系球王,愁苦瓜迪奥拉 拉郎 崇祯:朕会当皇帝 可是他叫我宝贝诶 偷鸡薅葱学概论 走眼 你到底学不学 我在现代开花店爆火全球 他说我又软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