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景澄竟然瞒了这么多。怪不得他不敢一次性解释清楚,因为背后牵扯这么多事。“爸妈,你们先回去,让我哥自己静一静。”于星瀚也是心乱如麻,谁能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等到父母回屋,他来到失魂落魄的哥哥面前:“哥。”“我没事。”陆辰的眼睛还看着方才的方向,“你回去照顾爸妈,我缓一缓。”于星瀚只好回家,留下陆辰一个人在走廊里。十几分钟之内陆辰将自己和景澄相识的全过程又回忆了一遍,这回,很多事情都清晰明了。戴爷爷看他吃下饭时的欣喜若狂,还有景澄每天清晨在庭院里做操的习惯。他明明会骑自行车,可是戴爷爷却不允许他上路,还有他时而拿东西拿不准的失误。包括他见过自己父亲之后的不自在。而当时自己的长辈又被出狱的少年犯打成重伤,正在抢救。陆辰闭上眼睛,开始幻想他判刑那天,那天就是景澄正常生活的末日。他被押送出庭,看到自己父亲和袁言站在一起,应该好似看向不可撼动的阴影。不知过了多久南谨从屋里出来了:“他已经醒了,你先照顾他一下,我要去看看戴爷爷,爷爷又有点血压高。”“你去吧,这边有我。”陆辰点头答应下来,转身走向了15b的门。门也是没锁,他一推即入,景澄刚好站在冰箱门前找东西吃,听见有人进屋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悲伤和伤痛。“肚子有点饿了。”景澄再回过身,“给孩子找点东西吃。”声音不大,震耳欲聋。身型单薄的人站在冰箱面前翻弄,外界所有的刀刺到他身上都仿佛伤不了他,空气硬生生化为防护罩,从他的后颈罩到了肩胛骨,生命力在这里汇聚流淌。呼吸声此起彼伏,又仿若悄声无息,仅仅十几分钟没见又有恍若隔世的悔念。景澄身上落了的疤痕穿透布料都让陆辰看见了,难以启齿的历史也让陆辰看见了。“吃两个鸡蛋吧……”景澄自言自语,手在冰箱里一通乱翻。无菌生鸡蛋明明放在最上层,陆辰记得鸡蛋还是他放的,可是景澄现在却像忘记了一样,从这不是景澄景澄没躲他的注视,几秒后才低下头,筷子在米饭里搅拌,挑挑拣拣。桌上盛了椰子水的玻璃杯有了挂壁水珠,水珠又淌到了桌面上。“做事不能太冲动。”他重新吃起了米饭,为自己和孩子补充能量。“不冲动,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陆辰回答。“你爸妈不会接受。”景澄闷着头。“我结婚,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他们当年结婚也没考虑我能不能接受啊。”陆辰犟起来一肚子歪理,“结婚是你和我的事。”景澄这时才抬起头。“你现在已经26岁了,不是18岁,做事不能欠缺考虑,成熟一点。”“原本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开口,今天正好,又是你生日,又是他们回来的日子。”陆辰放下碗筷,将笔记本电脑拿到餐桌上来,“最近的公证局在……在苑大街33号,要不咱们现在过去?”景澄胡乱地扒着米饭。“不去,你现在是上头了,等你冷静下来就不一定这样想了。”“我现在就很冷静,景澄,我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冷静。”陆辰看向他,眼神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癫狂,反而平静地注视着他,“不是开玩笑,这是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考虑过后的必然结果。我清楚自己的动机,深知未来我们可能会碰到的问题,我希望你今后的每件事都有我参与,而不是再当个局外人,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米饭被齿尖碾碎,景澄居然退缩。“可是……”“今后的人生我希望能陪你走到白头,也希望你能看看我满头白发时什么模样。你用冷暴力甩过我一次,这笔账我需要用很长时间和你清算,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能收到你送我的玫瑰花,然后在婚礼上,从我父亲手里接过我的手。若干年之后,我们的3个孩子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可能会去别的城市,可能会留在烟海。但是等到他们回家时,或许还能看到两个互相染粉色头发的精神老头。”景澄的筷子已经挑起一块鱼肉,却迟迟送不进口中,筷子尖夹不住,鱼肉掉回碗里。“所以……”陆辰再一次诚恳地问,眼神像多年不见主人的大狗狗,“你愿意90岁那年陪我染粉头发么?”“谁和你一起染头啊,丢人……”景澄吸了吸鼻子,一颗透明的液体滴在米饭里,“现在去公证局也来不及了,哪有临时决定的。”“哦……对,先预约是吧?”陆辰如梦初醒,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等一下,最近的预约已经是3个月之后了,怎么这么扎堆?每个人都急着结婚干嘛?他们会不会太冲动了?”“3个月就3个月吧,不着急。”景澄给陆辰夹了一条鱿鱼丝,“现在去拍照的话不好看,我全身都水肿。”陆辰听到这句话立刻预约了3个月后的最近一天,按下“确认”按钮之后全身轻松。没关系,时间过得很快,每天眨眼就过去,3个月之后孩子也降生了,一家5口一起去。吃完饭景澄就去洗漱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一个刺激的生日,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保存精力明天再说。现在他每天按时补钙,可是仍旧追不上两个胎儿的掠夺速度,小腿时不时就抽筋,特别是在睡前。今天右小腿又抽筋了,好在陆辰一直都在。在舒服的按摩当中景澄昏昏欲睡,最后彻底沉入梦想。等景澄睡着,陆辰一个人来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他没注意时钟的改变,只觉得落地窗外的江景从暗变亮,江水托起了橘色的光芒。光穿透玻璃投射到他的侧脸,一阵暖意,他仿佛一夜成熟,褪去幼稚,过了一次真正的成人礼。困意迟迟不来,他也无心去睡,转手给景澄做好早饭再出门,时间刚好是9点20分。又一次从15b走向了15a。指纹扫码,通过,客厅一片狼藉,显然爸妈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书房的灯亮着,不知是陆光齐同样彻夜未眠还是早早起身处理公务。他再次推门而入,首先闻到了咖啡的香气。“小声点,你妈妈还在睡。”陆光齐双眼熬红。“你不用倒时差?”陆辰轻轻关上了门。“不用,在联系袁言,他刚好不在国内。”陆光齐喝了一口咖啡,“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我想问问你关于袁言当年的案子,还有,我和景澄要结……”话音未落,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将他打断。陆辰看向亮起的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袁言。袁言?竟然是袁言的电话?陆辰走到桌前,试图比自己父亲先接。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内盘旋,他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将大洋彼岸的人抓过来问问,当年,景澄16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16岁出事,20岁重新上高三,4年当中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过的?可是手机还是先一步被陆光齐拿起来:“喂,是我。”一句话如同石沉大海,随即陆光齐就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里面一直有人说话,应该是袁言正在抽丝剥茧分析当年的案情。陆辰听不清楚听筒里的字句,几番思索之后竟然有了一丝后悔,为什么自己大学没有学习法律呢,只懂得皮毛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电话还在继续,陆光齐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紧皱眉头。不一会儿又打开了电脑,点开了自己的商用邮箱。他操纵鼠标,不知道在点击什么,面容始终没有放松下来,等到这通令人焦灼的通话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窗外又一场雨将至,江面翻滚,云层重叠,风率先一步过境,横扫了烟海市。“他说什么了?”等到陆辰开口,一阵风声吹开了书房的窗。他走过去,关上,再回头:“当年那场案子是不是……”“是袁言经手的。”陆光齐的鼠标又点了几下,挂壁的大屏幕忽然亮起,“他刚才简要复述了当年的案件,没有量刑过重,也没有违背司法公证,景澄持刀伤人,拒捕,没有自首环节。抓捕视频都还在。”陆辰看向窗外,不肯承认一样。“就算他……”“他对景澄这个案件的印象还在,并且保留了当年若干证据,今晚他会整理好全部发给我。”陆光齐又点了两下鼠标,刚刚亮起的曲面屏幕即刻进入工作状态,画面闪断几秒出现人影。陆辰忽然定住,全神贯注地看向屏幕的正中心,他看到的人是景澄。只不过是……16岁的景澄。那年的景澄还没有戴眼镜,没有现在高,身材是高中生特有的单薄,五官也没有长开,处处透露着青涩。肩膀还不宽,正处于快速生长发育的前期,眼睛却冒着浓烈的仇恨,饶是陆辰都没见过他那样看过谁。他看着的方向……是一个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的律师。如果陆辰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袁言。那样赤裸裸的恨意彷如穿透屏幕,尖刺到陆辰的心室,挑断了他的大动脉让他血流不止。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景澄被一个执法人员压在了车头的正前方,可是他还是高昂着头,不肯服输又不肯认错,就那样死死地看着对方律师的方向。“帮凶!你们都是帮凶!”景澄的声音骤然响起,正处于变声期,喊出来都是撕裂的气音,喉结内里仿佛千疮百孔,“我一定会报复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报复你们,让你们后悔!都给我后悔!”声音戛然而止,不是景澄闭上了嘴,而是身后押送他的执法人员将他押进法院的车。上了车的景澄还没有放弃,他不断地拍打着车玻璃,咒骂着周围的一切。画面再次拉近,忽然停在这一秒钟,是陆光齐按下暂停键。陆辰的身体已经变得像冰坨一样了。屏幕里的人是袁言,但是袁言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陆光齐。也就是说,那一天,景澄是见过自己父亲的。他曾经放话要报复他们。“怪不得。”陆光齐的注视久久停留在屏幕之上,记忆像卷宗一样翻页,逐渐往回找,往回找,直到找回那一天的回忆,“怪不得那年在机场我会觉得他眼熟,原来他见过我。”陆辰转过身,不愿意再看大屏幕,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心脏凉得厉害,后颈的腺体却止不住发热。他命令自己不再看屏幕了,再多看几眼恐怕就会失控,可是面向父亲时并没有觉得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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