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上映着他给自己上药的身影,房间外,故岑以为早就睡下了的晏谙出现在庭院里,默默地注视他给自己上完药的动作,因为一只手不方便所以笨拙地缠上纱布,最后吹灯去休息。头顶的月光又冷又亮,屋子里已经黑了,晏谙却依旧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开。军营里训练很辛苦,特别是这段时间训练难度和强度双双加大,烈日底下练体能、淋着暴雨打拳……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晏谙知道故岑每日训练都很累,但从未听他跟自己抱怨过什么。翌日一早醒来时浑身又酸又疼,故岑咬着牙坚持起身,依旧早早来到训练场。“诶,新来的那个!”故岑刚进来就被人叫住,他转过身,“你叫我?”“嗯,就是你。今天练枪,你去武器库把咱们队要用的长枪搬来。”他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应声便去了。“二十多杆长枪,就你自己来拿?”登记领枪时,恰巧遇见廉宇,他如今已经晋升百户了。“嗯。”故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廉宇便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为难故岑了,他眉眼冷了几分,“我去叫几个人帮你。”却不想被故岑拦了下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大人手底下其他兄弟了,”他轻松地道,“我多跑两趟就能拿完,不算什么。”听他这么说了,廉宇便也没坚持。如今只是搬两趟东西还不算什么大事,要是叫人过去帮忙,倒不知道还有什么排挤在后头等着。他明面上能看顾着些,暗地里总也没办法面面俱到。二十多杆长枪搬回去,故岑累出了汗,蛰得伤口有些刺痛,还是照常归队训练。一上午辛苦训练结束,几人一组要将新学的枪法打一遍,为数不多受到表扬的,故岑是其中之一。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忽视四面八方投来的审视的目光。中午放饭时,大家都成群地围坐在一起,故岑则一个人寻了个安静地方,刚吃了两口,廉宇便端着自己的饭过来了。故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廉宇笑了笑,坐在他旁边扒了两口饭,边嚼边望着不远处的人群,“在衡王殿下府上没受过这待遇吧?”“什么待遇。”故岑漫不经心地道。“从前官宦世家有个不良风气,大多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会凭借着家里的势力进到军营里,美其名曰“历练”,实则只是混上两年,以此作为经验谈资,方便日后家中给找个一官半职的,就像都察院司狱的儿子……”想起翟峻生已经遇害了,廉宇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若单单如此倒也还好,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对于日常训练百般不上心,觉得自己只是在这里混日子,不靠这个吃饭,便万事敷衍,是以大多数军士都对这种带着背景的公子哥很是厌烦。”廉宇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排外,双方都看不上彼此,这是一贯的风气了。故岑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在晏谙身边办事,这层关系瞒不过去。“你刚来,这些都是难免的。不过兄弟们都没什么坏心思,过段时间照样能打成一片,你别放在心上。”他宽慰道。“是王爷嘱咐你照顾我的吗?”故岑看向他。廉宇倒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校尉大人是这么交代过,可是你看,你没分在我队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说来也巧,虽然都一起训练,但他手底下领的多是都察院原本的人,而故岑被分到的那一队,恰恰是从前的敕令军。故岑点头,本来也没想让他帮什么忙。“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很珍视这个机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倒也不用如此生疏。”廉宇笑了笑,“遇上什么事不用硬撑,随时可以来找我。”故岑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麻烦,也用不着找廉宇帮忙,真要这么干了才像是“关系户”似的,不料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近战肉搏是军队训练的一大重要课题,练了一月有余,今日是检阅成效的时候。训练场上两两一组依次排开,随着一声令下,两人之间的较量便开始了。对战的这个故岑不熟悉,事实上他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久没怎么跟旁人说过话,除了廉宇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但大家都是兄弟,训练也不是真的迎敌,不至于下死手。两人你来我往地对练了一会儿,故岑只当对方就是这么个凌厉的打法,便也没放在心上,甚至在对方以这个姿势摔在地上很容易受伤的时候,伸手拽了一把。然而他没想到这人站稳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准时机一拳砸在自己胸口。一记沉闷的拳响落在身上,故岑毫无防备,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还没缓过来身后便传来一阵劲风,他侧身避过,同时接下另一个人打过来的拳,抬脚横扫过去。有十多个人往这边围了过来,一旁巡视的总旗却仿佛没看到一样。这是默许。故岑咬了咬牙,感受到了敕令军迟来的、或者说是一直存在的恶意。恰巧这日晏谙手头的事务结束的早,便想着过来校场看看,等他们训练结束了正好和故岑一道回府。没有惊动任何人,晏谙隔着点距离远远望着。今日与往常整齐划一的训练不同,场上有些混乱,一时半刻还真没找着故岑的身影。场上正在酣战,晏谙也不急,就在边上慢悠悠的转,直到他发现了整个训练场唯一一处不和谐的地方——一个人被一群人围在一小片角落里,因为长时间的车轮战而体力不支,明显不敌。离得有点远,晏谙皱眉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人的招式有几分眼熟。那人被踹翻在地,趁机在手里攥了一把沙子,在几个人扑上来时扬起黄沙迷了他们的眼睛,这才得以喘息之机。尘土落下时,晏谙看清了那人的身形和面容,一瞬间如坠冰窟。停下、快停下……最无法直面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晏谙只觉得仿佛被人用力捏住了心脏,整个人都要发疯。他想喊,却仿佛被困在了噩梦里,发不出声音,也没办法挣扎。廉宇终于发现了晏谙,正往这边走到一半便发觉不太对劲。他狐疑地望向晏谙盯着的方向,看清楚之后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制止了他们:“住手!都给我住手!”故岑差一点就要撑不住了,他趴在沙地上,想着就这么晕过去未免太丢人,想爬起来,结果腿脚一软险些又摔回去。廉宇想扶,被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晏谙一把推开了。受伤的人是故岑,颤颤巍巍的却是晏谙。他看到故岑的手上全是血,指节处全都烂了,还沾上了不少细沙,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托着手肘把人扶起来。十几个人垂头丧气地站成一排,总旗已经过来告罪了,廉宇见晏谙状态不对,便没叫人站着看,自己先训斥了他们几句。故岑站稳了便轻轻推开了晏谙的手,对上晏谙担忧的目光勉强笑了笑,示意他自己可以:“我没事。”晏谙这才冷静下来几分,抬眸扫视众人时目光生冷,寒声道:“敕令军,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他们如今看着都在晏谙手底下,实则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和都察院的原守军都较着劲呢,晏谙这话就是在驳敕令军的面子,可他们无话可说。“怀王临行之前将你们交到我手里,说敕令军上聆敕令,下佑黎民。你们从前跟着端平侯征战四方,素有军纪严明的声誉在外,我每一日,每一日一有空闲便来此,为的就是能亲眼目睹你们有朝一日能重振敕令军的威名!谁料你们给我看的就是这个……简直像个笑话。”偌大的校场都鸦雀无声,没有人笑得出来。“上聆敕令,我倒想问问你们今日听的是谁的令?”晏谙剜向一旁的总旗,“都知道要上上下下一条心,我以为你们刀剑血海杀出来的人不屑讲这个规矩,没想到安逸日子过久了,也开始玩阴招算计那一套了。下佑黎民,你们便是如此,刀尖向内守护大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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