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温阳眼中还含着泪,咬了咬牙。“许是什么?”何夫人听着小儿子的话,也蹙起了细眉。“许是无媒媾合。”何温阳只有八岁,他听不懂那些人嘴里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可他能判断出这些人语气中对自家哥哥的恶意。何二少爷天性莽撞又护短,自然听不得自家哥哥的一点坏话,当下号召自个儿在学堂里的好兄弟。几人撸起袖子,围着那几个年纪较大的学生就是一顿胖揍,任教书先生如何劝阻都不肯停手。何老爷、何夫人相继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混蛋,是哪几个混账说的?”何老爷只觉得血气瞬间上头,愤愤地骂道。一时间,他只恨小儿子下手太轻,没将那些个满嘴喷粪的东西打得半死。可何温阳也支吾着,他不认识那几个比自己年长的学生。何夫人同样愤慨,她眉心紧锁,眼底却已经浮上了泪光。她搂过还在哭泣的小儿子,耐心哄道:“咱们温阳的确没做错,是那些人胡说八道。”何温言默默地站着,望着一家三口,骂人的骂人,哭泣的哭泣。他像个局外人般一言不发,但这整件事情的矛头却又是他自己。何夫人转过头,发现大儿子此刻宛如失了魂般,轻轻唤他了两声,何温言才木讷地回应。何老爷也注意到了何温言的状况,原本满腔的怒火,面对大儿子便只剩心疼和无奈。“爹,娘。这事确实因我而起。可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何温言站在爹娘面前,声音虽轻,可字字分明。瞧着为自己担心的父母,何大少爷面无表情,眼底的泪水却默默淌出,从脸侧滑落,留下一道晶莹的泪痕。这一幕看在何父、何母的眼中更为心疼。“这事怎么能怪我儿,要怪也是怪那些不分青红皂白、乱嚼舌根的人。”何夫人劝道。何老爷深深看了一眼大儿子,叹了口气:“言儿,这几日你就好好呆在家中。”何家两兄弟皆是一怔,何温阳狠狠地跺脚,不满道:“爹,既然是外人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哥躲在家中?凭什么!”在何二少爷看来,他爹这分明是罚哥哥禁足家中。“爹,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温言道:“既然没做过,我为何要因旁人的流言蜚语躲在家中。”见自家两儿子都有些不解,何夫人道:“言儿,世人虽愚昧不化,但言语字字似刀。旁人的流言蜚语能将你的脊梁骨戳穿。你爹这也是为你好,你就听你爹的,好好呆在家中,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何大少爷纵然有百般不满,可在何夫人的劝说下还是点了头。就连在学校打架闹事的何二少爷,也被何老爷以不听先生管束为由拘在家中,陪着兄长。可流言哪是你躲着,便能过去的?正是六月,商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将举行年中聚会。届时,金宁城商会内的成员都会携妻儿参会,觥筹交错间,相互分享今年的生意如何,或是透露些外省的商业情况。因此,金宁商会里的商人都热衷于参加商会宴席。而作为金宁城商会之首的何老爷自然也接到了宴席邀请,且无法推脱。何夫人特地挑了一袭松绿色的旗袍,颈上戴着何温言松的那条祖母绿珍珠项链,衬得高贵而夺目,她揽着何老爷的胳膊前去赴宴。两人刚进门,何老爷便受到众人的拥戴,而何夫人则被众夫人拥到旁边的小包间内。“哟,何老板可算来了。”“听说何老板家的布庄今年又向海外卖了好大一批丝绸,才半年便赚得盆满盈钵。”“哪止呀?城郊的电器工厂也赚了不少吧!”光是这两个月的电风扇生意,就够各位老爷眼红的了。各位老板们将何老爷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道。何老爷向众人抱拳,客气笑道:“这也不过是何某今年运气好罢了。”“这赚钱的生意那是一句「运气好」就能成事的呀?”各位老板们自然不会相信。“就是,何兄说这话也太不够意思了,谁不知道这金宁城你何老板最有本事,不仅眼光最好,做生意的路径也最广不过了。”说这话的人是金宁最大粮行的程老板,他对何老爷恭维道。如今世道混乱,粮食走陆路风险大,走水路又怕被汪狗熊扣下,程老板的粮食买卖实在是不好做。“哪里比得上程老板家富满粮仓呢。”何老爷又客套道。见他圆滑地不接招,程老板暗暗咬牙,脸上带笑将何老爷拥到主位上坐下,殷勤地替何老爷斟了杯酒,直言道:“我家这满仓的粮食若是卖不出去,也只能堆在库房里生霉。还请何兄为我引条路子,程某想将粮食卖到海外去。”“好说,好说。”何老爷乐呵呵地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路子自然是有的。”众老板纷纷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正准备认真听何老爷谈论他的生意经,却听夫人们的包厢里传来吵闹声。何老爷闻声察觉不对,立马站起身,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傅元芹,你儿子有脸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凭什么说不得了!”一句尖锐的女声透过包间房门传了出来。程老板分辨出这是自己妻子的声音,也眉头紧蹙,立即走上前。何老爷推开掩着的房门,众人将房间内的一幕尽收眼底。女眷们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拦着披头散发、大发雷霆的程夫人,一派劝着面色冰冷、怒目冷对的何夫人,还有一派作壁上观,不掺和,两边都不得罪。“夫人,这是怎么了?”何老爷率先进了屋,走到自家夫人身边。见何老板来了,何夫人周围的女眷们也四散开,何夫人一改脸上冷酷的表情,还没说话,委屈的意味就从神情中流露出来。何老爷瞧妻子如此,便心头一酸,关切地问道:“夫人,告诉为夫,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何夫人伸手一指,指尖对着发丝凌乱的程夫人:“这女人污蔑我儿。”何夫人跟着众夫人进了包厢,一开始夫人们还是有说有笑。女人间的谈话大多围绕着布料衣裳、珠宝首饰。一位眼尖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何夫人身上的那件旗袍是软烟罗做的。“瞧,何姐姐这身衣裳的材质可是软烟罗,夏天制衣穿着舒适清凉。这么好的布料可是锦绣阁里卖的?”“我家才没有这种好布料呢。”说话的正是锦绣阁东家的李夫人。她丈夫与何老爷同是做布匹买卖的,家里织布的生丝皆是从何老爷那儿进的货,对外的销路也靠着何家。对着何家夫人,李夫人自然是捧着、让着,两人的关系便十分要好。“这布料怕是她家老爷特定从绗州一带寻罗到的。”“那也是你家的裁缝手艺好,才没糟蹋的这块布料。”何夫人笑着应道,又全了李家的面子。这边几人说笑着,氛围极好,便听另一侧有位夫人说:“何夫人身上的衣裳是好,我看这脖间的那串项链更为稀奇。”于是,众人将目光都投向那条祖母绿项链,满绿的翡翠吊坠如同一汪静谧的深潭,被圆润的白珍珠和璀璨的钻石串联,的确是光彩夺目。“这串项链是我大儿子留洋回国时,送给我的礼物。”何夫人笑答道,心里不免暗藏几分炫耀。“我还以为,在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呢?这不,至少还拿回了条不错的首饰。”一旁的程夫人幽幽地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程夫人的话里的内涵,让何夫人立即冷眉相待。闻声,众夫人也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不对,赶紧劝和。程夫人也不怕她,挑了挑眉:“我不过是夸何夫人的项链好看罢了。”何夫人在众姐妹的劝说下,也不再搭理这人。见两人互不理会,夫人们也因各自与何、程两人关系的亲疏远近,不自觉分成了两队。除了珠宝首饰,夫人间能聊的便是儿女联姻之事了。“说起婚姻大事,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没亲事。还请各位姐妹替我家女儿注意注意,哪家的孩子品行不错。”李夫人提了一句。一旁的夫人有些惊讶:“你家女儿不是已经十九了,怎么还没定亲?”要知道有些人家的姑娘可是十八岁就嫁人了。说起女儿的亲事,李夫人也有些苦恼:“这孩子上了学堂,多读了几年的书,这才推迟了嫁人的时间。”“多读几年书也是好的,女儿家也能更明白些事理,况且,儿女的亲事如此重要,的确应当慢慢挑选才是。”何夫人安慰道。程夫人听了几句,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学堂?女孩子上什么学堂,小心学坏,像某些人一样,同外男勾勾搭搭。”说罢,她还不忘瞥了何夫人一眼。何夫人刚被劝熄灭的怒火,一点就着:“你说谁呢?”程夫人也不怕事:“我说谁,谁心里有数?”何夫人盯着眼前的女人,嘴上挂起了一丝冷笑。谁都不能在她面前诋毁她的儿子。只见她没预兆地伸出手,朝着程夫人盘好的发髻挠去,将她头上的那枚发簪连着头发一同扯了下来。“啊!”许是拉扯到了头皮,程夫人疼得喊出声,原先端庄的发型也被何夫人挠得凌乱。众夫人也被何夫人的突然出手和程夫人的惨叫一惊,有几人害怕受牵连,赶紧躲到距离两位夫人较远处。“傅元芹,你这个泼妇!”程夫人自然忍不下这口气,红着眼眶,披头散发,也要伸手去挠何夫人。何夫人身边几位关系要好的商会夫人自然不会让程夫人伤害她,赶紧护到她身边。也有几人拦住了程夫人。“傅元芹,你儿子有脸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凭什么说不得了!”程夫人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这时披头散发的她倒更像一个十足的泼妇。“你在发什么疯?”赶来的程老板瞧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妻子,只觉得丢人,他阴沉着脸,大手一挥,一巴掌扇到了程夫人的脸上。被甩了巴掌的程夫人登时愣在原地。而听完妻子哭诉的何老爷,却没有找程夫人麻烦,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程老板,冷静道:“看来程老板并不需要何某的帮助。”程老板对上何老爷冷漠的视线,表情随之一怔:“何、何兄……”何老爷朝在座诸位摆摆手:“失礼了,何某先携妻子离席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深欲 补位空降 和花瓶上综艺后真香了 伪装影帝粉丝后我红了 上交养崽游戏后 小心眼 因为是哑巴所以用实力说话 恋爱满分 桃子美人 青睐 雄虫他是男德班卷王 刻板印象 金丝雀失忆后 你再亲我一下 甜头 离婚之后被小狼狗缠上了 美利坚之王从橄榄球开始 嫁给科研老古板 超级修真弃少苏白夏浅语 狂徒张三:他把对方律师送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