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谁过来了？”

姜楚胤抬眼看向了他的身后，秦漠对于这人心脏的状况心里也有些数，走上前了几步，姜楚胤这才认出来人，轻轻勾了一下苍白的唇角；“秦总过来了？”

“秦总帮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心源，这一次的供体和你的配型吻合度很高，吕主任已经去联系供体的情况了。”

赵蕈难得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姜楚胤听到这个消息神色也微顿了一下，之前不是没有心源，但是配型都不合适，他以为等不到了，他拖着这副身子这么多年其实对于死亡已经没有多大的恐惧了，直到碰到了赵蕈，他才开始舍不得，开始想着多陪他一段时光。

姜楚胤的主治医生是华安医院的心外一把吕岳鸣，他的动作很快，立刻便联系了捐献中心和瑞华医院，再次确认供体的状况，评估姜楚胤现在的各项指标，对于心衰的病人来说，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

十几分钟之后吕岳鸣到了病房，秦漠和赵蕈几人都看了过来，这人瞧着四十多岁的年纪，此刻面上依旧很严肃，但是仔细看眼底是有些笑意的；“我复核过了配型结果，配型的吻合度很高，供体的情况也比较好，刚才瑞华医院那边的医务处来了电话，已经和家属沟通过了，家属愿意尊重病人之前签署的遗体捐赠的文件，那边预计会在八个小时之后拔掉管子，供体送过来需要45分钟的时间，手术将会在八小时四十五分钟后开始。”

心衰晚期的患者本就时刻等着这一台手术，此刻这台手术终于到来了，但是赵蕈的心里反而又涌上了不安，吕岳鸣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也有些感慨；“这个心脏来的太是时候了，若是再晚恐怕姜先生未必还能负荷的了移植手术了。”

说完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六点钟的时候将会做术前的准备，今晚还是要好好休息。”

秦漠和宋知道这个时候赵蕈和姜楚胤定然有很多的话要说，便起身告辞；“我们先回去了，明日早上再过来。”

赵蕈起身相送，秦漠看出来他神思不宁；“这个吕医生我听说过，在心脏移植手术中他算是权威的专家，有他在姜总会一切顺利的。”

赵蕈低头笑了一下，眼底的青影让人瞧着也憔悴的厉害；“我知道，我就是不踏实，之前日日夜夜就盼着有合适的供体可以手术，现在可以手术了我却有些怕了。”

在过去的每一天他都期盼着能尽快找到心脏，但是找到了就意味着那人要上手术台了，心脏移植手术无论谁来做这都不是一台风险小的手术，就算过了手术的那一关后面还有九九八十一难要闯，他怕，他怕那人一个没挺过来他甚至不敢往后想，这些心思他不敢在那人的面前表现出来，但是姜楚胤又如何能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在安彼此的心罢了。

时间太晚了，毕竟是熬夜，秦漠的身子有些受不住，出了医院脸色便有些发白，刚才不过是有事儿撑着，这会儿事情办完精神一松周身的疲惫便像是潮水一样袭来，宋不忍他再来回折腾；“明天一早姜总手术，今晚不如就在边上的酒店住一晚吧，景澜就在旁边，家里有张妈几人小橙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景澜国际酒店是秦氏旗下的酒店，秦漠听了也点了点头，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好，就在附近住吧。”

酒店的环境自然很好，宋陪着秦漠洗了澡便抓紧时间让他躺下，秦漠虽然是累但是此刻躺下却有些睡不着，宋搂着他腰帮他松着腰背；“失眠了？”

“今晚失眠的只怕不是我自己。”

秦漠轻轻的叹了一声，宋眼底也有几分忧色；“其实我知道今天赵蕈的感觉，突然之间找到了心源就要手术了，他是又期待又怕，就像你要手术的时候一样，那一天也是这么突然，你便要上手术台，我当时什么样的念头都有，最怕深想。”

作者有话说：姜总要上手术室了；今天晚了更得少；明天我尽量多一些哦；隔壁姜总被赵蕈气吐血了；喜欢的过去看吧相逢已是上上签医院的病房中，赵蕈坐在床边手一直握着姜楚胤的手，掌心温热的温度与那人清冷的指尖相碰才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全感，姜楚胤的面上戴着鼻氧，哪怕如此他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吸不到底一般，一双好看的凤眸中带着浅笑却难掩疲惫倦怠，唇色是淡淡的紫色，哪怕病重至此这人都是矜持清贵的，他的声线低弱带着喘息；“别怕”

只是两个字却让赵蕈的眼眶一热，他微微低头掩住了眼底的点点泪光；“嗯，我不怕，有吕主任在，这个供体和你配型的吻合度又高我有什么害怕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安慰姜楚胤，时间已经很晚了，尽管赵蕈还有太多的话想和在这人说但是也必须让他睡觉了；“已经很晚了，你好好睡觉，明早就要手术了，要养好精神。”

姜楚胤闭了一下眼睛，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冰白的指尖在这人的伤心轻轻划了一下；“小蕈，我舍不得睡。”

赵蕈的眼泪顷刻间蓄满了眼眶，他转头立刻用手背抹去；“又不是生离死别了，不许说这样的话。”

床上的人眼底何尝没有不舍和惧怕，原以为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但是真的到了要上手术台的时候听他才发现再多的准备都不够，他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若是他撑不下来那他和赵蕈相处的时间便已经在倒计时了，只是他不想徒增这样的伤感，笑了一下；“好。”

他的精神渐渐撑不住，在意识将要陷入昏暗的时候他微微用力紧了一下赵蕈的手，唇上微动，赵蕈立刻凑近了去去听，低弱又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相逢已是上上签，遇到你我便没有遗憾了”

一滴眼泪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赵蕈闭了一下眼睛泪如滂沱而下，他知道这人是在告诉他就算他真的没有撑过来他也已经无憾了，他说这句话是因为前几天他对他还没有到带他去很多的地方，没有在之前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这是想宽他的心。

姜楚胤勉强抬起了手，冰凉的手指在赵蕈的面颊上划过，帮他擦去了眼泪，他的眼底一直都带着笑意；“好了，睡觉吧，我觉得我运气一直都还不错。”

这一晚赵蕈几乎没有合上眼睛，姜楚胤晚上睡觉的时候并不喜欢拉上窗帘，他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满月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十五，是团圆的日子，借着外面的月光他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