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天说不完整,索性当起了缩头乌龟,“好的吧,我先去包饺子。”门外的黄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日了狗了,真的日了狗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保安会在炽哥这儿???篮球馆那次,黄遇没有和陈雾有过正面接触。后来不管是身边人嘻嘻哈哈地提起“潜姐她那个哥”,还是出入校门的时候,他都生不出半点好奇心探知欲。总之就是,他对陈雾没有一点印象。这会儿黄遇大脑死机了,零食啤酒还在怀里,他的四肢不听使唤各有各的想法,下一刻就要起内讧。走进屋的那一刻,黄遇看到了什么,满脸都是“这是哪,我在哪”。姜凉昭已经在门外回过神来了,依旧被屋内的情形给冲击得神情微窒,他重新挂起微笑:“炽哥,鱼缸在哪?我把水箱里的鱼放进去。”晏为炽随手一指。姜凉昭顺着他的指示看向墙角,那儿只有两个堆在一起的纸箱。陈雾把纸箱搬开,露出被挡了的鱼缸:“在这里。”鱼缸大小和姜凉昭预期的差太多,里面除了十几条,还有两个河蚌,混着养的。姜凉昭看看自己带的鱼,再看简陋的二手鱼缸,揉了揉眉心,意有所指地苦恼道:“不配啊。”陈雾看起来没听出言外之意,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不配。”他转头就喊:“晏同学,我们的条件不适合养观赏鱼,尤其是品种纯的,好的。”晏为炽瞥姜凉昭买的鱼,看不上地说:“回去的时候带走。”姜凉昭:“……”晏为炽坐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前捏抓破掉的饺子皮,这掐一块,那掐一块,试图把破口补上。那手法令人不忍直视。桌上铺着一次性保鲜膜,上面放了一些包好的饺子。馅是用铁盆装的,两双沾着馅渣的筷子搁在盆上,旁边还有个陶瓷小碗,装了点水。很生活。陈雾去晏为炽那边,他拿起筷子在盆里搅拌搅拌饺子馅,问好像临时得了失语症的姜凉昭:“同学,你要吃多少个?”姜凉昭:“嗯?”低低的一个音节,搭配温文尔雅的眉眼长相,显出能让人耳朵发痒脸颊发烫的磁性。陈雾停下往饺子皮边沿抹水的动作,看着姜凉昭。“啪”晏为炽把已经无法拯救的烂饺子扔到保鲜膜上:“嗯什么,这么点距离也能听不见?问你吃几个饺子。”姜凉昭握拳咳了声:“二十个左右。”黄遇在这时凑过来,幽幽地说:“你还吃得下?我是饱了。”通宵飙车都没这么刺激。姜凉昭压低声音:“炽哥包的饺子,你见过?”黄遇:“……”没有。更别说吃了。他立即改变主意:“我吃三十个!”陈雾张了张嘴:“三十个啊……”“饺子皮不够。”他嘀咕。黄遇想说“不够不会出去买?”,就听到他炽哥来了句,“阿遇,你十个就行了。”“……”我一个身强体壮一米八多的男高生,十个饺子?炽哥你说的这是人话?黄遇要炸,姜凉昭跟他耳语,“饺子不是重点。”他瞬间冷静下来,对对对,现在不是什么饺子不饺子的事。陈雾把电磁炉拿到屋檐下的桌上,烧水下饺子。屋里,晏为炽开了一罐黄遇带过来的啤酒,又拆开包薯片,悠闲地边吃边喝。空着的凳子有两个,一大一小,都是塑料的,发旧。姜凉昭下意识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帕子擦凳面,却又考虑到场合问题,改为擦手:“炽哥,他是叫陈……”“雾。”晏为炽道。姜凉昭叠起帕子,大众又普通的姓比较适合外面那个人,名字却不相符。“雾”这个字带有若有似无的朦胧清凉,引人窥探,而他的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一个信息简单平板得让人乏味。“卧槽,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黄遇精神恍惚的在小凳子上坐下来,长腿憋屈地窝着,他抽了下脸,疼得龇牙咧嘴,你妈的,不是梦。“炽哥,你跟那陈,陈雾是怎么认识的啊?”黄遇想破头想不通。晏为炽轻描淡写:“小时候。”黄遇“刷”地蹦起来:“我们怎么不知道?”姜凉昭若有所思:“七岁以前吧。”黄遇的表情变了变,那是不知道。炽哥七岁才回晏家,七岁以前的行踪没对外公开过,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是旧相识,老朋友,”黄遇坐了回去,他很快就发现了非常不合理的点,“那炽哥你为什么在学校不……”门外的陈雾叫道,“晏同学,你出来一下。”“又怎么了?”晏为炽皱着眉头起身,拿着半灌啤酒往外走。“就去了?”黄遇喃喃。姜凉昭解开大衣两粒扣子:“是啊。”黄遇沧桑地用力搓几下脸,环顾四周。姜凉昭也趁机打量了起来。当年炽哥不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住,自己选择了水库上的小屋,他们了解其中缘由便尊重炽哥的决定。炽哥对衣食住行没要求,一年四个季节,春秋冬都以冲锋衣为主,吃的专情于白糖奶茶别的随意,出行是辆他亲自加工过的摩托,住处没有过多改造,只加了个酒店配的那种卫生间,一张大吊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几个日常家电。屋里空出来的地方用来放漫画书和健身器材。上一次他们过来,还在书堆里撸铁,喝酒玩牌到半夜才走。现在这屋是什么样?过日子的样。该有的都有了。他们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面目全非,到处都是不属于炽哥,也应该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私人领域的痕迹。这里已经从一个只使用三年的落脚地,变成了一个充斥着柴米油盐和琐碎的家。黄遇跟姜凉昭两人背景雄厚出生富贵,身边什么没见过,很难让他们大惊小怪。这次真的破防了。姜凉昭是在心里破,黄遇则是直接表现了出来。他闻着饺子煮开的面汤味说,“虽然陈雾好像都是在门外烧饭,完事了才把锅拿回来,但是他炒菜的时候,油烟还是会往屋里跑,门关上都没用,床被子衣物什么都会沾到味道,炽哥能忍?”接着挨个指原来没有的家具。“这都是二手的吧?上一个使用者是谁都不知道,可能还有上上一个,上上上一个,想想就脏,炽哥能忍?”他大步冲向收在墙角的帘子,“宇宙级毁灭性丑土了吧,多看两眼都能得心脏病的程度,炽哥这能忍?”而后拨了拨墙上打钉子挂的红辣椒大蒜头,“炽哥这也能忍?”又绕过书桌挤进去,瞪着一排用半截饮料瓶种的枝条,随便拿起一个,“丐帮花盆,炽哥这都能忍?”姜凉昭全程保持着陷入世纪难题的困惑状态吗,人都要石化了。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一面,首次怀疑自己的思维能力。掩着的门缝里隐隐有说话声飘进来,黄遇飞快地拉着姜凉昭去偷听。风一阵一阵的在水库游荡,樟树叶子哗啦哗啦响。陈雾握着长勺在锅里轻轻抄底划动,防止饺子黏锅:“你的朋友们来了,你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晏为炽倚着墙,指间扣着快喝空的易拉罐:“你要什么准备?”陈雾说:“我避开啊。”“避开?”晏为炽冷冷地呵笑一声,“你人不在,一堆东西在这,我怎么解释?”“可是……我不想你的朋友们知道我和你是认识的,我姜凉昭跟黄遇前后进洗手间,又是一重刺激。唐老鸭防滑垫上并排放着两双拖鞋,台子上是两人份的漱口杯,牙刷,就连毛巾都是挂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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