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溜达的这一大圈,回去都已经快十点半了,但是远远地望了眼自己所在的楼栋,还是一片漆黑。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爬二十楼回家,还是在外面继续等待两个小时。“我不爬楼梯,”季云青当机立断,“膝盖会很疼。”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会肠胃有点不太舒服。季云青虽然看起来身娇肉贵的,但身体底子挺粗糙,晚上啃个苹果喝冷水都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搬家有点累着,刚刚又吃得偏多,胃就难以消化,隐隐地痛起来。要去买点药吗?他犹豫了下,自己已经很久没犯过胃病,应该忍忍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人家周铭兴致勃勃地带着自己去吃了美味的夜宵,这会儿说身体不舒服,怕对方心里过意不去。小区楼下的花园里凉风阵阵,都这个点了,也没几个人在外面溜达,只有几个小孩还充满精力地打闹,周铭和季云青干脆坐在秋千架上晃悠,借此消磨时间。对面的桃树开花了,浅色的花瓣在地上落了一层,兴许是周围太安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就静静地晃着秋千,这种懒散的日子对周铭来说是日常,而季云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这种什么也不做,安稳地看时间随便流逝的惬意。就这种,好像时间慵懒而漫长,像奶油一般可以慢慢打发,而不在乎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不追求那永远完不成的目标。他很久没这样放松,说起来这次换地方,也算是给自己小小地放一个长假。季云青眯着眼睛发呆,听见怯怯的童音时,才发觉前面站着个小男孩,正盯着自己手腕绑着的气球看。“叔叔不,哥哥,”小男孩很不好意思似的,“我能用这个跟你换气球吗?”他有些僵硬地从背后把胳膊伸出来,直直地举到季云青面前,摊开小小的掌心,是两颗水果硬糖。还没等季云青答话,男孩就红着耳朵小声说:“不换的话也没关系哦。”季云青按下胃部的不适感,轻巧地把线解开递给对方,顺手把两颗糖抓在手里:“好呀,来换换吧。”小男孩眼睛一亮,看看那飘在空中的绿色小恐龙,又看看季云青微笑的脸,响亮地说了声谢谢就扭头跑开,一鼓作气跑到对面的滑滑梯下,这会儿周铭才发现,那里站着个稍矮的女孩,好像正在抹眼泪。小男孩把气球往女孩手里一塞,对方破涕为笑,还不忘对着季云青害羞地点了点头。“我妹妹说谢谢你,”男孩冲季云青挥手,“再见啦大哥哥!”“还是叫叔叔吧,”季云青扶额,目送两个孩子拉着手回到楼栋,才把一颗糖递给周铭,“我也是借花献佛。”周铭伸出手接,对方修长的指尖触到自己的掌心,带了微微的凉意,又转瞬即逝,只剩下那浅粉色包装的桃子味糖果。他不太喜欢吃甜的,但犹豫了下,还是撕开包装纸,把糖果放在嘴里。大爷的真的好甜。季云青一边脸颊鼓鼓的,扭头看他:“哎呀,我这个是葡萄味的,蛮酸。”“这个太甜了,”周铭咬着糖吃,“真的好久没吃过了。”“我倒是还好,”胃部又开始疼痛,季云青笑得有些吃力,“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小的时候管得严不让吃零食,后来也就习惯了,对零食什么也没多大兴趣。”“我也没弟弟妹妹,”周铭已经囫囵地把咬碎的糖吞掉了,感觉牙龈都泛着桃子味,“但我家管得不严,就自力更生地长大”他突然犹豫了下,不知自己和季云青的交情,是否已经熟到可以讲述这么私人的事情。空气安静了片刻,季云青的声音轻轻传来。“哎呀,你现在不就有花花这个妹妹了吗?”周铭嗯了一声,心想这人真体贴啊,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继续聊天。“自力更生长大挺好的,我父母都不在这个城市,所以自己一个人就过得很自在。”季云青垂着脸,小区里的路灯在夜色下很柔,照不到他额上那隐约的汗,他自小就不怕疼,很能忍,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对方聊天。“我也过得很自在,”季云青看着秋千上自己的影子,“现在也就我姨妈在管我,可惜她住的远,有心无力,我还能随便作妖哈哈。”“姨妈家的弟弟做饭也很好吃,有机会他过来找我玩,请你吃饭呀。”周铭点点头,随即发觉了季云青脸色白得有点不对劲,就侧着头问了一句。“酸的,”季云青面无表情,“这个葡萄品种不好。”周铭“哦”了一声,就拿起手机看了眼,居然才刚刚过十一点钟,楼栋仍是漆黑一片。“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季云青仿佛有些冷地微微弯下腰,露出段形状优美的洁白后颈,像天上的一弯月牙,看起来细腻光滑。周铭突然打了个寒颤。打住打住,自己怎么会盯着季云青的脖颈出神,还联想到了手感上面,他不太自在地缩了下手指,含糊道:“没事,我明天也不用去上班的。”他讲完,看季云青没什么反应,垂着头蜷缩在秋千架上,就迟疑地问:“你是困了吗?”“对啊,”季云青苦笑道,“我好困啊。”周铭从秋千上下来,看着旁边喷泉后面的木质长椅:“要不你先去躺会,等来电了我叫你。”季云青内心挣扎了下,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往后面走去,他的手在兜里紧紧攥成拳头,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忽略掉胃部的不适感,可真的太疼了,如果在椅子上躺会缓缓,应该会好许多。花园里已经没有人了,只能听见几声短促的雀鸣,就在经过喷泉的那一刹那,仿佛某个静止的世界突然按下开关,无数水柱伴着灯光倏然而起,在空中甩出晶莹的曲线,又托不住似的倾颓而下,泼洒出漫天细微的碎光。啊,周铭讶异,来电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季云青扭头笑道,“好像生日宴会上,突然端出来的蛋糕,等着你把蜡烛吹灭掉。”喷泉并不像燃烧的蜡烛,相似的是突如其来的美好。是走了老街去吃了一碗阳春面,又顺着栽满迎春花的公园慢慢走回来,晃悠着秋千咽下甜蜜的糖,然后猝不及防的惊喜映入眼帘。楼栋的灯光也亮了。“小区的喷泉晚上也不关吗,”季云青轻声自语,“浪费呀。”“应该是刚来电的原因,”周铭笑道,“一般晚上十点就关了。”“那赶紧许愿吧,”季云青已经双手合十,小声说了句什么,才转头看向周铭,“快点,等会蜡烛就要熄灭了。”周铭怔住,耳朵里全是哗啦啦的水声,挠着他的心。水势果然逐渐减小了。周铭迟疑地张嘴:“我”他到底没想出来,要说一个什么样的愿望。这种无愿可许的心态,该说是幸福还是不幸呢,周铭自己也不懂,呆呆地看喷泉停止了水流,周围重回安静,水声悄然消失,只有季云青的声音传来。他的音色和本人很像,淡淡的,有点低沉,声调柔和,极适合去主持那种深夜电台,给失眠的听众讲温暖的小故事。“许过愿了吗?”周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嗯。”季云青没再说什么,沉默着往前走进楼栋,电梯已经恢复正常,“叮”地一声打开门,又缓缓合上,数字不停跳动,终于在二十层停下,走廊亮色的灯光照得周围如同白昼,却照不清季云青垂下的眉眼。互道晚安后,周铭毫无察觉地回到家中,抱起花花。而随着屋门的关闭,季云青终于坚持不住,缓缓坐在地上,他把呼吸拉得很长,在心里默数了好一会,终于从刀绞般的疼痛里挣扎出来,撑着膝盖站起,微微蜷着背走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旧色的热水袋。他很久没犯胃病,家里也就备了点感冒药,还不知在搬家的过程中被塞到哪儿了。暖气早就停了,屋子里冷冰冰的,除了他,再没活物。季云青很想去接点热水,按照他的习惯,抱着热水袋暖一会能缓解很多,可是太疼了,他几乎走不动步,只能倒在床上,努力给自己盖上被子。没关系,季云青心想,他很能忍的。他弯着腰,把那个没有温度的热水袋狠狠地摁在自己胃部,在这个黑暗的卧室内,面无表情地等待天亮。作者有话要说:小周啊你简直像块木头(指指点点)七点半,周铭准时醒来。稀薄的日光倾洒在床单上,他伸着懒腰翻身没翻动。“花花,”周铭一把将床尾呼呼大睡的小猫搂怀里,“哥哥抱抱!”他手背上是前两天被不小心蹬出的爪痕,这会还有点细微的印子,周铭使劲儿撸了一会猫,就抱着花花去客厅剪指甲。花花懒得搭理他,光照下的猫眼睛变成竖瞳,又很快闭上,任凭周铭按着它的肉垫,把锐利的指甲轻轻捏出来,在血线前剪掉锋利的尖。晨间的日光打在周铭修长灵巧的手指上,他做这种手工活认真细致,没多久就剪完了指甲,满意地揉了揉猫头,欢快地去洗澡。一面熟的太阳蛋,吐司,热牛奶,周铭的头发还有些湿,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洗发水香味,清爽干净,和这个人一样,如同一株自在生长的植物,不需过多的陪伴,就能安安静静地抽芽长大,偶尔再开很小的花。按照习惯,上午去画室里坐了会,涂了两张速写,今天的he阳光明媚得不像话,惹得周铭在回家路上放慢了脚步,特意又去买了束小雏菊。这样好的日子,太适合在屋子里放点鲜花以及做点蒜香排骨。在画室的时候已经有点饿了,周铭记得冰箱里还有之前囤好的排骨,就没再买菜,抱着小雏菊回到家,把花换好后,就洗手准备做午餐。这道蒜香排骨,还是周铭从林红阿姨那里学来的。那时候他正值青春期,是脾气最坏、性格最别扭的时候,能够好几天不跟任何人开口说话,也就在林萌萌家里,能够小声地回应几句。因为也只有在林萌萌家里,他们不会用同情的眼光看待自己,不会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然后躲在一旁窃窃私语,说瞧这个孩子多可怜,怎么父母就这样造孽呢。林红阿姨不一样,她会大声吵吵他的手法不对,干燥温厚的手掌轻轻拍在他的背上,手把手教他切菜的刀工,而林老爷子则会从报纸后露出半张脸,哼哼道小周同学棋艺太差,如果等会不做三道菜出来,自己才懒得和他下棋。周铭眨眨眼,暗自可笑自己的失神,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以前的事了。不尽如人意的回忆,哪儿有眼前的蒜香排骨重要呀。排骨要和葱姜料酒一起焯水,撇去浮沫后捞出用热水洗净,蒜瓣小米辣切碎备用,起锅烧油后下排骨,小火炸至两面金黄后控油捞出,再另起一锅下入切好的蒜和青红椒,出香味后与排骨一起翻炒均匀,最后再加入盐和白胡椒就可装盘。周铭刚刚已经拌了碟小黄瓜,盛好米饭后就坐上餐桌,排骨裹着金黄色的蒜末,外壳焦香酥脆,咬一口里面柔嫩多汁,配上白莹莹的稻花香米饭,这就叫人间值得。这种愉悦慵懒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在健身房跑步,他心无旁骛地听着歌,白色灯光打在脸上,即将坠下的汗珠凝结在下巴,被周铭抬起胳膊擦掉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他调整了机器的数值,改为快走的速度,带点疑惑地扭头看旁边的青年。那人约莫二十五六上下,淡金卷发下是小麦色肌肤,满脸的爽朗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周铭取下一只耳机:“你好,有事吗?”“没事没事,”青年笑嘻嘻地,“我就感叹呢,你的肩好宽啊。”“谢谢。”周铭看他脸生,以为是新办卡的会员,无所事事地找人聊天而已,于是就转过头不再回应,可还没等他继续带上耳机,那人又开始搭话了。“哥,我叫小韩,能不能带我去器械区看看呀,”青年一脸真诚,“人家头一次来呢。”明明工作人员和教练都在不远处,周铭略微皱着眉头看他,英挺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惑,这个表情看得小韩脸皮发臊,差点尖叫。虽然五分钟前,他已经小小地尖叫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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