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的脑袋之中始终想起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如雷贯耳，一旦想起来就好像要穿过自己的五脏六腑让人痛苦极了，“风成我问你，挂白色披风身戴黄金盔甲的人，三界可有？”

他沉默下来想了一想，带着不确定的口吻对梁希说道，“我听你说的倒像是天上天父。”

当年阴阳混沌，地上的土地往天上漂浮而天界的圣云降至人间，天上的神父当年身披黄金铠甲落下后挥动银剑将阴阳两层分离，即使分离但天上的圣云沾染了尘世间的泥土变得沉重污秽便再也回不到天上去，神父就将它们割舍让它们留在了人间，这就是人们说的云。

当年神父只身下到地上的奇迹时刻被永远载入史册，也有当时的画者将神父的样子记载了下来，那幅画被放在冥府藏宝阁的最里端，风成记得那上面神父穿的正是梁希所言的装扮。

“怎么了？”

戮风成将一旁原本是佟媛为自己准备的白粥端起，拿起小木勺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喂她，“你是天上的神女，梦见神父也理所应当。”

他看着她心事重重地喝粥，忽然手停顿了片刻，拿粥的碗也稍稍低垂了一些，“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戮风成说此番话的时候心情心情沉重，他连看她反应的勇气都没有一直半低着头看着乘粥碗的边缘，心想‘也是，天上比底下好很多，现在梁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了肯定是想要回天上去的，去享受那些荣华富贵去接受她神女该有的服侍与伺候，享受用之不竭的生命…’

他迟迟没有听见梁希的回答，更加以为她犹豫了，“其实你想要回去的话，我这里没有问题我会放你走，只不过…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却发现梁希的脑袋斜靠在软包上沉沉地睡着了，看来她累坏了。

“索性这丫头睡着了才没有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么混账的话。”

门口传来了寒昌唔的声音，他此番是听说别人在议论大会上梁希的‘英勇神迹’才知道梁希受伤了，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看梁希，便想着在门口偷偷看她一眼，谁知道正好看见戮风成在给梁希喂粥，还听见了他对梁希说得这些话，“当初我放弃了她，你呢，你也要放弃她了吗。”

“寒昌唔，你来干什么？”

戮风成放下粥对他没好气地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在里面说话会打扰希儿休息的，你给我出来，我们去走廊上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刚出房门关上大门，戮风成一个措不及防脸上就被寒昌唔打了一拳，这一拳费了寒昌唔几乎近百分之百的力道，足够将毫无防备的戮风成打到在了地上。

戮风成单手撑地起来，他轻轻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然后冲上前去揪住了他寒昌唔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寒昌唔，就你还想跟我打，你是想死吗？！”

相比戮风成的怒火，寒昌唔显得并没有太暴躁，他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不屑地笑了，“怎么？现在寒四少的身份回来了就对我这个长兄如此放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把话给我说说清楚，什么叫我抛弃她，我从未想过抛弃过她……”

“希儿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就自己放弃了，你这不是抛弃她是什么？！”

他甩开他的手，“当初你藏她尸体的时候的那份果敢去哪里了，当初你与她签署合生契约的险些为她丧命的勇气去哪里了，怎么越是风平浪静你小子越要退缩了？！”

戮风成不说话，他说得没有错，当梁希的身份曝光之后戮风成依稀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自己是罪臣的孩子，就算留着天上的的血但也是见不了光的，而梁希是高高在上的天上神女，没有她获得不了的东西，“原本我之所以那么奋不顾身，是因为期待与小希在一起之后，我们两个人住在半山别馆里悠闲自由地生活，但最近我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

寒昌唔生来身体素质一般性格潇洒自在，而寒非承受不了大统，因此下一任冥王的人选必定落在了戮风成的肩膀之上，这一点他自梁希下到冥府之后感触越来越深。

“就像摄魂兽，就像她拼命也要守护的东西一样，它们本就出生在华光之中的，如果后半生将他们禁锢在阴暗的地底下，或许这本身就是强人所难，我担心她会后悔。”

就在他们两人在门外说话之余，佟媛急吼吼地带着冥医跑过来了，“属下见过寒二少，诶？你们在门口说什么呢？小希怎么样了。”

戮风成为他们让出一条进房间的路，“小希刚睡下了，你们检查的时候轻一点。”

寒昌唔见到冥医吾柏的时候，发现他面色十分不好，便关照了一句“吾柏啊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你看起来面色好差劲啊，得多多注意休息。”

吾柏脸色沧桑看起来已经几天没有睡了，他慢慢地放下肩膀上挂着的小医疗箱，跪在地上向寒昌唔回话，“卑职无碍…让寒二少忧虑了。”

“哎呀老头快走了我们去看看小希怎么样了。”

佟媛不等这个老头站起来，提起他的木箱抓住他手臂就往屋里头拽，进屋前寒昌唔与戮风成同时听见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随着大门咔嚓一声合上，两人面面相觑，“刚才是骨头断掉的声音了吧……”

“……好像是的吧。”

戮风成回答。

“算了，这件事你自己考虑考虑清楚一些，我就不在这里多事儿了。”

寒昌唔临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当初你大闹冥府打断上天桥时候的那份气魄，别让梁希受伤，如果你又对她说了那些混账的话，我这个大哥第一个不放过你，听到没有。”

“自然回的。”

（三周过后）

躺在床上的梁希正躺在床上翘着脚优哉游哉地吃着戮风成给她削好的苹果，听着音乐，只听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震一震掉下了柜子，戮风成就在一旁，他一个疾步冲上前去单手在最后关头接住，看着上面的备注“你爸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