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玄的解法确实漂亮,毫无拖泥带水之处。只是此时的高重璟并非不会,不过是看着这数字就觉得烦躁。现下更是不能突然开悟,不然网上突破他怕是真的不会。他思绪飘飞,思索着怎么才算慢慢懂了。身侧有股清甜的梨香,自宋观玄衣上而来格外清晰。高重璟端正坐姿,礼貌地离宋观玄远了点。该学习了,至少该装得像在学习了。细细的研墨声,伴着宋观玄的温声细语。算纸推到高重璟面前,宋观玄从头开始一行行拆解。细软的头发垂在纸上,高重璟状似无意地动了动手指,绸缎搬丝滑的发梢掠过手背。高重璟再次定了定精神,强迫自己对纸上已经学会的无聊知识专注起来。他默默扶正纸张,离宋观玄的头发也远一点。田亩几何,黍米几何,二斗八升……高重璟越看这题目就越觉得噩梦重现,头大如斗。宋观玄顶着高重璟清澈的目光解题,那人脸上分明写着与算术势不两立。帝王锋芒,痛斩算术。高重璟被那算术搅得眼晕,好不容易看下去两行。又瞥见算纸上宋观玄头发的影子,一时分心,拿笔尖碰了碰。两点墨迹落在纸上格外突兀,宋观玄顺着笔尖看去。他本以为高重璟是在玩他的头发,瞧着笔尖落下处才发现高重璟只是在碰纸上的影子。高重璟,你倒是挺有礼貌。宋观玄眯着眼睛,丝丝缕缕的影子残留在纸上:“我这头发,会让殿下考得更好吗?”高重璟收回毛笔:“会吧。”“那好。”宋观玄微微顿住,在抽匣里寻了会。咔嚓。宋观玄手上握着小小的银剪子。高重璟掌心落着一缕宋观玄的青丝,柔柔软软,蹭得他微微发痒。“怎,怎么……”高重璟呆呆看着自己掌心,又抬眸看向宋观玄。宋观玄风云不惊地将银剪子轻轻放回盒中,垂目轻缓道:“多谢殿下的药,这个就送你了。”手心里的小段头发顺滑如缎,高重璟哑口无言。他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宋观玄没有亲缘,说来也空洞。道观里虽无这一说,却也有顺应自然和虔诚道心的讲法。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送了一缕给他,宋观玄对自己也真是够狠。高重璟扯了算纸包起这缕发丝,莫名其妙塞进腰间。宋观玄到底什么意思,他的药瓶倒也没有这样珍贵。宋观玄一阵轻松,早想着如何还了那颗百岁无忧的情,看来高重璟还算满意。算纸上唰唰的落笔声不断,外头入了暮色,雪片在宫灯昏黄的光线中纷飞。元福提着食盒进来:“歇歇吧,该用晚膳了。”高重璟早就饥肠辘辘,得了大赦一般抛下这叠算纸。宋观玄按顺序重新拢好,阵阵香气已经在屋中蔓延。瓷白的海碗里是桂圆鸽子汤,汤头澄澈,气味甜香。桌边摆了他的碗筷,他只是看了一眼,元福就已经将汤盛出放在小碟旁边。宋观玄顺势坐了过去,捧起小碗喝了一口。甜香温润一线而下,暖意酥酥麻麻地蔓延开来。高重璟吃了半碗饭,宋观玄还捧着那碗汤。宋观玄对着那碗汤笑什么,什么汤这么好喝?他也盛了一碗,与往日所用并没有什么两样。能尝得出食物美味属实一大幸运,宋观玄舒服得眯起眼睛,回味无穷。高重璟算是明白了,根本是在磨时间。这人早有不想好好吃饭毛病,原来打小就是这样。他取来新的小碗,盛了些饭菜。想着宋观玄身子没好全,倒是没盛多少。小碗装了不到三分之一,放在宋观玄面前。宋观玄看着面前的饭碗,疑惑地对着高重璟眨了眨眼睛。“吃饭,重华殿没有人能逃避吃饭。”宋观玄微微蹙起眉头,露出为难的样子,要不我还是走吧。他磨磨蹭蹭喝完了汤,慢慢吞吞地端起饭碗。高重璟欲言又止几次,终于筷子一放忍不住开口:“在想什么?”宋观玄含着米饭嚼了半天才咽下,微微牵起嘴角,柔缓地回击道:“我在想,你既然答应了我,明日太和殿可不要让我领伴读不利的罚呀。”落定翌日清晨,宋观玄醒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听来洒扫的宫人说,高重璟一早去了太和殿,现在还没回来。宋观玄听着闲话喝了两口白粥,趁着高重璟没回赶紧叫人撤走。宫人还没出门,严回春就提着药箱进来了。严回春在门口和收拾的宫女打了个照面,即刻正色道:“小宋大人,不吃饭怎么养得好身体。”宋观玄微微垂目,熟练地将手腕递了出去:“昨晚吃得多了些,今早就少吃点,只这一回的。”严回春半信半疑,两指搭上脉门,片刻后又是连串的不好不好。宋观玄趴在桌上看他改药方,又添了一碗新的汤药。严回春千叮万嘱过后,这才拎着药箱离开。没一会冒着热气的苦药送了过来,是药三分毒,严回春的药就更毒。宋观玄看了那方子,不过是健脾开胃的药单。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端着碗在屋里转悠半天,挑了盆快被烘干的兰花把药灌溉下去。没过一会,兰花变得蔫头蔫脑。给重华殿的宫人见了,转眼兰花被换成一瓶白梅。高乾来过之后,关顾云影殿的宫人明显多了些。宋观玄听着没完没了的归置物品声,困得头直点。高重璟来时,宋观玄正歪在罗汉榻上浅眠。桌上的药碗多了一个,高重璟看他面色冷白如常,不知是哪里又不好了。宋观玄听见响动,睁眼就瞧见高重璟捧着碗发呆:“你喜欢这碗?”“嗯?”高重璟将凉透的碗放下,怕他又要送点什么,即刻道:“我不要这碗。”宋观玄点了点头:“多谢你这白梅,屋子里的兰花枯了几天,今日居然续上了。一定是太和殿答得还不错吧。”高重璟也看见那瓶含苞待放的白梅,瓶子分明是重华殿里的东西:“我喜欢你这梅花,送我吧。”宋观玄点头:“好,还你。”高重璟被这‘还你’二字一击,伸出的手定在空中。宋观玄将花瓶往高重璟那边推了推:“这梅花本来就是你殿里送来的。”“还我就还我。”高重璟沉默片刻,扔下一块腰牌,抱起花瓶就走:“我考得不错,这是重华殿的宫牌,说你以后都是伴读了。”宋观玄听到这话终于放心,打算明天就去崇贤馆。算算时间孟知言也该入崇贤馆了,正好。他老老实实在屋里将养一天,翌日起了个早。赶到崇贤馆时,四下无人。高重璟前头的位置依旧是空的,宋观玄拢了拢手炉直接坐下。高重璟临近迟到才冲进屋里,一眼就看见冒出来的宋观玄。冬日里寒冷难免多吃些,崇贤馆个个瞧着都圆滚了点。唯独宋观玄穿得这样厚实坐在里面,还显得清清瘦瘦一个,像是重华殿的伙食亏待他一样。宋观玄捧着银纹手炉坐在桌后,莹白的衣袍上蔚蓝细线攒着银丝,绣着仙鹤寻山的意境。和屋中所悬旷朗无尘四字交相辉映,衬得病色也成清冷疏离。清冷疏离的宋观玄朝着高重璟微微点头,开朗道:“殿下,你又快要迟到了。”疏离不了一丝,清冷不了一点。高重璟有些呆了,他从前总见宋观玄神色郁郁凭窗而望,万千思虑不愿开口的模样。今日宋观玄一说话,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叫人想不起他病气缠身的样子。从前什么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才能让乾都的风水里的宋观玄都失了颜色。高重璟及时打断了给他找的借口,宋观玄没有苦衷,不可能有。“还不坐下顾少师又要罚人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宿命重响 清穿之四爷逃妾 新婚夜,植物人老公突然抱起我 洪荒大天尊 团宠美人是吃货!(美食) 狐说魃道 一个丧乐手亲历的诡异事件 深空之下 我在火葬场文学卡BUG[快穿] 齐王家的小夫郎 [穿书]我的徒弟都在馋我身子 穿书之得想办法避开那男主 重回我爸少年时 吴东周美珠 落魄世子重生后对我寸步不离+番外 团宠四岁半:妹妹马甲又掉了 丞相的枕边妻 荒古霸体诀 我的美女老板娘 毒医的小奶狗+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