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嘎甲央掌控着坐骑的缰绳,看望前方的路,问:&ldo;德吉,今天带了什么点心?&rdo;&ldo;少爷&rdo;,德吉说,&ldo;有果酱酥酪、糌粑、糖饼。&rdo;&ldo;有什么茶?&rdo;&ldo;清茶,酥油茶。&rdo;&ldo;德吉,我们该停下来了,你去煮茶来喝,把点心分给他们,今天的路不算远,我去见舅舅,我的队伍总不能饿着肚子。&rdo;贡嘎甲央抬起手,发出了队伍暂停的指令,这一日带的人马不多,但仍然算是浩荡、算是威武,他们将在午后越过河滩,与前来拜访的队伍汇合。丹珠知晓,贴身照顾是侍女德吉的事,而贡布负责传令和维护安全,丹珠未被安排具体的事务,所以常常去拣别人顾不上的事来做,譬如,帮贡嘎甲央牵马,在附近的坡地上看着那匹高大健壮的褐色骏马悠闲地啃草。德吉还没走过来,茶的香气已经钻进了丹珠的鼻子里,侍女俯身跪坐,把碗塞进了丹珠的手里,与他斟茶,说:&ldo;喝一些,暖和暖和身子。&rdo;&ldo;我……不用了,出门带的东西有限,留给少爷他们吧。&rdo;&ldo;不是的,丹珠,少爷说了,出了门就是互相照应,我和贡布都用过了,只有你还空着肚子。&rdo;&ldo;德吉,你……是个好人。&rdo;丹珠没有说谎话,他未曾承认德吉想做少奶奶的痴梦,又在某些时刻端详着她灵魂里的善意、淳朴,她有着高原女子的一切特质,若不是出身卑微,现在定然不是这种境遇,而是更好的境遇。丹珠把碗里的酥油茶吞下,再次向德吉作揖道谢过,德吉摸着他略长的头发,说道:&ldo;可怜的孩子,要不是坏了一只眼睛,该多么漂亮,要不是坏了一只眼睛,说不准,你也能做最勇敢的护卫,陪着少爷打下他的江山。&rdo;德吉的手腕上搽过某种香,这种香气不代表稚嫩和天真,而代表着温润、热情,这种香气使得丹珠脸红,他从来没有如此近地端详过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可惜她只是一位奴仆,所以没有漂亮的衣袍和耳饰,可惜她只是奴仆,所以,手上的皮肤很是粗糙,丹珠想,可惜,她永远只是一位不起眼的奴仆。喂饱了贡嘎甲央的马,丹珠看见德吉的背影在不远处变得低矮,她正跪坐着,穿针引线,帮贡嘎甲央缝着靴子上松动的珍珠,她埋下脸,笑盈盈,轻轻咬断了绕在玉指上的细线。在站立着的、高大的贡嘎甲央身边,她像是一只匍匐的猫。丹珠牵着马站在贡嘎甲央面前,他说:&ldo;少爷,马儿喂饱了。&rdo;&ldo;用过茶和点心了?&rdo;&ldo;你说……我?&rdo;&ldo;在我身边做事,说话要利落一些,你应该知道,看看德吉和贡布,要像他们一样。&rdo;&ldo;是,少爷,我用过茶了。&rdo;冷淡正是贡嘎甲央的本性,同时,暴戾是,狠毒也是,他是会客厅堂上一板一眼的土司少爷,亦是练兵场上取了冒犯者姓名的无情统领。二少爷诺布与他完全不同,丹珠想。在那边河滩上接到了远路来的、贡嘎甲央的舅舅,继而,两队人马汇集,一前一后地行进在来时的路上,傍晚回到了官寨,同为土司的舅舅受到了颂岗家热情的欢迎,贡嘎甲央的母亲站在他的丈夫‐‐颂岗土司的身旁,身着一套红色的衣袍。而其余的少爷和小姐,全都站在土司夫妇的身后,丹珠为贡嘎甲央牵马,却抬头望向诺布的眼睛,他们距离那样远,可仿佛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度了。火红的落日向山外坠落,湖与河,铺满了银子和金子。夜里,宴席后,贡嘎甲央和舅舅一同在官寨近处用了温泉,泉上有提前搭起来的棚子、篝火,侍女燃灯焚香,丹珠和贡布伺候他们拿取用物,耳朵里响起零碎的男人的交谈,以及在热起来的空气里变得略微粗重的呼吸。看到贡嘎甲央从泉里站起来,丹珠立即拿了干帕子上前去。他说:&ldo;少爷,擦擦吧。&rdo;&ldo;嗯。&rdo;似乎,贡嘎甲央并不将旁人的存在放于心上,他闭上眼睛,沉醉地放松肩背,一边活动脖子,一边静待丹珠为他擦拭身体,丹珠做活比贡布细致,这也正是这位奴仆超过了普通护卫的地方。不过,放在平时,这些都是德吉抢着去做的事,只是今天有外客在,贡嘎甲央认为她不方便进来。&ldo;少爷,您稍等,我换条干帕子。&rdo;这已经是丹珠生辰-03篝火暖光中,氤氲着温泉的水汽,丹珠为贡嘎甲央穿上了薄袍,开始一下一下帮他系着扣子,他们之间不曾有过多少交谈,更不要提彼此熟悉,丹珠想,哪怕是在三少爷的众奴仆里,自己也是最低微的那一个。丹珠的父亲,曾经是官寨里的牛倌,后来,那男人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幼年的丹珠和在磨坊里劳作的妻子。&ldo;少爷,要用酒和茶吗?德吉都准备好了,我去拿就是。&rdo;丹珠低头,整理好了贡嘎甲央垂下去的袖口,然后问。贡嘎甲央却没有答这个问题,他思忖许久,忽然问他:&ldo;德吉今天不高兴了,你能不能看得出来?&rdo;丹珠甚是惶恐,他摇着头,说道:&ldo;少爷,原谅丹珠愚笨,没能看得出来。&rdo;&ldo;她是个好女人,但也是个笨女人,我不可能娶她的,你明白吗?&rdo;&ldo;明白的,少爷。&rdo;贡嘎甲央的舅舅还在池子里泡着,有仆人进了帐子来送东西,丹珠实在疑惑贡嘎甲央忽然聊起这些的缘由,他看向他的眼睛,可实在捕捉不到一丝温情,他只好再次低下头,说道:&ldo;但是,少爷,德吉真的很喜欢您。&rdo;&ldo;嗯。&rdo;贡嘎甲央不能否认这点。&ldo;少爷,为什么和我聊这些?&rdo;&ldo;没什么,随便聊聊。&rdo;以往的贡嘎甲央,总是一副随时要冷脸的样子,而今天的他,大约是被暖热的温泉暂时泡软了性情,他是颂岗家的老三,也是下一任土司的候选人之一,今年十八岁,是诺布的敌人‐‐丹珠暂且认为他们兄弟间实际的关系是敌人,谁都想做土司,更想称王,可王只有一个,残忍的杀戮与斗争是必然的过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丹珠又问了一次:&ldo;少爷,想用些什么?&rdo;&ldo;不用了,你下去吧,喊德吉进来,我有话对她说。&rdo;&ldo;是,少爷。&rdo;丹珠向贡嘎甲央行了礼,他来到帐外,便看见了坐在一堆篝火旁边的德吉,女人抬起漆黑的眸子,温柔地对着丹珠招手,说:&ldo;丹珠,过来。&rdo;&ldo;德吉,&rdo;丹珠小跑向她,说道,&ldo;少爷喊你进去呢,他有话要对你说。&rdo;&ldo;我生他的气了,&rdo;女人撇了撇嘴,说道,&ldo;我说,今晚叫裁缝过来,给他量身,要到生辰了,该做几件新衣服,可是他不愿意,我拗不过他。&rdo;丹珠捂着嘴笑,说:&ldo;你们像是小夫妻。&rdo;德吉红了脸颊,说道:&ldo;才不像。&rdo;&ldo;我知道你喜欢少爷,但少爷刚才说……说他不会娶你的。&rdo;丹珠的话没有深意,他无非是想德吉早日认清现实,接受低微命运的安排,而不是总是活在幻想里。德吉的脸变得煞白了,她着急地站起来,说&ldo;我可没想过嫁给他&rdo;,然后跑开了。橘红色的篝火跳动着,秋天的夜那么凉,生气的德吉并没有去帐中找贡嘎甲央,而是去往了别处,丹珠坐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他想,不是每一位少爷都像诺布那样有情有义。他吃了诺布送给他的两颗糖,把糖纸放在贴身的衣袋里,他思念他,爱慕他,想起他的每一秒钟都是甜蜜,抬头看向月亮,丹珠觉得那月光正是诺布眼睛里的柔情。贡嘎甲央终于在帐子外面见到了德吉,他牵起了她柔软的手,明白她没有胆量甩开,他不爱她,只是暂时地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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