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敲了敲门,发现是虚掩着的,里面微弱的一声进来,他推开门走进教师宿舍。张新杰正试图把自己撑坐起来,他三两步上前去扶住,前者脸色潮红,额头汗湿,冲他有些虚弱地笑笑:“谢谢,还麻烦你过来。”
他绷紧下颌,不想在老师生病的时候还去反驳不要跟我客气之类的废话。他从床头拿起温度计,但屏幕已经暗下去了:“上次测是什么时候?”
“一小时三十八分钟前。”张新杰看了眼时间。
“多少度?”
“38.8。”
“退烧药没用?”
张新杰摇摇头。
“去医院吊水。”他见另一个人神色为难,又问,“腿怎么样?”
“没问题,医生说后天可以拆石膏了。”
“上个月骨折,这个星期发烧。”韩文清皱起眉,下了最终定论,“真是不合格的大人。”
张新杰一时语塞,难以反驳。自己的确不合格,明明他才是那个成年人,可这段日子以来竟然是韩文清费心照顾自己更多。他想他真的没有给自己的学生做好榜样,心情有些低落。
韩文清抿抿嘴,从张新杰并不多做掩饰的表情上推断得出这人现在在胡思乱想什么,可他不善于言语劝慰,更何况以他的立场教育起张新杰也实在怪异——韩文清比较喜欢以实际行动表明想法。
他在床边坐下,背对着病号,下达命令不容置喙:“上来。”
病号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个要背自己的讯号。他有些局促地瞥了眼床头放着的拐杖:“没关系,我可以自己——”
“上来吧。”韩文清道。声音并不严厉,压迫感却如影随形。
他从来都拗不过他。他才十八岁,张新杰挪着动作不着边际地想,这个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总这样,要我怎么办呢。”一直走出楼道,张新杰轻轻叹了口气。奇怪的情绪翻涌,他的感慨来得也莫名,前言不搭后语,居然就这么顺嘴说出来了。“我也不能给你什么……”他为这突兀的话弥补上不怎么样的后半句。
“亲我一下吧。”韩文清不假思索答道,“作为回报。”
张新杰怔住了。他只是随口一句,没指望韩文清真的会回答,可真的得到了这个答案,他又有些发懵,高烧许久的脑子里晕乎乎的:“……真的?”
“真的。”韩文清语气如常。
他说真的就是真的,张新杰了解他的,韩文清从来不开玩笑。
“不行吗。”见他没有动作,韩文清又补了一句。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好似只是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新杰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背着自己的人看不见这个动作,轻声道:“……不是。”他搂在韩文清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还是努力向前凑过去,在前面人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很轻的吻。
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韩文清背着他走进去,张新杰摁下一楼之后在他耳边道:“放我下来吧,这样太累了。”他并不胖,甚至能算得上纤细,可怎么也是好几十公斤的重量。
“没事。”韩文清说完这句没有放他下来,也没有再搭话。电梯从高处重新下坠,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张新杰下意识搂紧他。另一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韩文清皱了皱眉,扭过头去,不轻不重吸吮着张新杰的下唇,等到再放开时,电梯门叮的一声,重新打开。
张新杰把脸埋进他后颈,彻底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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