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回去的这点功夫,独孤绥轻手轻脚地卸下了薛照野身上的甲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里衣,已经被血水洇湿了,独孤绥伸手一摸,就摸到了满手的血污。昏睡中的薛照野毫无知觉,头发耷拉在脸上,两条绛色描摹一般的眉还紧紧地蹙着。
独孤绥咬着牙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看着薛照野这一身的伤,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小时候二人流浪的时光。那时眼前的这个人,也总是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用瘦弱的身躯牢牢地护着独孤绥的一片窄窄的天,让他渡过了有惊无险、朝不保夕的童年。
车子不知何时停了,车外的人说道:“少爷,咱们到太原城的驿站了。”独孤绥回过神,缓了缓脸上哀恸的神色,然后慢慢地拢好薛照野的里衣。他还未醒,独孤绥去摸他时,这人的皮肤一片滚烫,应该是重伤发热了,得尽快就医。
车门从外面打开,外面的侍从看着他们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将那昏迷的小将军搂在怀里,此人身上还搭着独孤绥那件脏了血的白貂裘大衣,英俊的面孔因高热而通红,薄唇毫无血色,他的一双手虚虚的垂着。独孤绥怕冷着他,于是捉住了那只垂落的手,仔细地盖在了貂裘里。
侍从的双眼都看直了,虽然知道自家少爷与这小将军是少年玩伴,交情甚笃,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可独孤绥事必躬亲,珍而重之的模样,还是看傻了一群人。
偏偏他还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也不避讳什么。独孤绥抱着昏迷的薛照野下了车,成年男人的分量并不轻,饶是卸了一身的甲胄,薛照野这比他高半个头的身量,抱在怀中依然不轻松。独孤绥脸色冰冷到了极点,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驿站大门,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便抱着薛照野上了楼。
大夫是从太原的军营里请过来的,据说此人是万花谷的弟子。这人气质平和、沉稳,模样三十上下,具体的年纪却看不出,只是鬓发皆白,满脸冷淡。
林云起进门时,闻到了满室的血腥,只见床榻边躺着一个浑身赤裸、布满大大小小伤疤的年轻男子。他背上的一道刀伤最为可怖,仿佛穿透了背心,黑血已经凝固,隐隐透出不详的模样。
而房间内的另一个年轻男子,正拿着热毛巾为床上的病患擦去身上的血污。他神色凝重而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林云起走了进来,独孤绥低下头,在一道陈年旧疤上抚摸了片刻,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直到听见林云起的脚步声,他才回过神。
“这位就是林先生吧,烦请您来看看我兄弟的伤。”见到了外人,独孤绥收起了先前那副百转的情肠,端起了世家少爷雍容谦和的模样,引着林云起走到床边。
林云起没有与他客套,上前查看了薛照野的伤势,“中毒了,得为他拔毒才行。”
“什么毒?严重么,可会留下后遗症?”独孤绥紧张的问。林云起摆了摆手,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药箱中的一套道具,“是匈奴常用的一种刀毒,淬在兵器上,中毒的深浅,要看这刀子入肉的程度了。”
说完后,他“啧”了一声,“他伤的可不轻,得把这些烂肉给剜去,才能彻底清除毒素。”林云起撩起袖子,拿起其中一柄小刀,在火舌上面翻烤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刺入薛照野的脊背。
独孤绥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吗?难道不用一些麻醉的药物?”
“他不是昏过去了么,省了。”林云起眼疾手快,直接将刀子刺入伤口,剜出一片发黑的烂肉来。昏迷中的薛照野感到了疼,冷汗从额头刷拉拉的落下,却没有叫嚷一声,但看他狰狞的表情,想必连牙关也咬碎了。
“是条汉子,一声也不吭。”林云起勾起嘴角,“找块手巾给他咬着,省的一会儿疼的厉害了,咬断了自个儿的舌头。”
独孤绥正要去拿毛巾,只见林云起又要下刀,他怕薛照野真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于是直接捏住了他的下巴,掰开他的牙关。一刀下去,带起一片血肉,独孤绥连忙把自己的手掌送过去,昏迷中的薛照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宛如一头咬住了猎物的野狼,下口是那么重,牙齿深深地嵌入了独孤绥的掌心,疼的他登时就变了脸色。
林云起侧目,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他迅速的给薛照野清除了烂肉,薛照野的牙关慢慢地松了,独孤绥这才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手心的肉都被他咬破了,留下一排深深的带血的牙印。
“死心眼,你这手会落疤的。”林云起找出了止血的药粉,洒在了薛照野的背上。独孤绥晾着一只手,看着薛照野背上狰狞的伤疤,笑的云淡风轻,虚怀若谷,“和他身上的疤比起来,我这点又算什么。”
两人半晌无话,林云起给薛照野上药,缠上纱布,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为他处理好了这一身的伤。
“还在发烧,这一夜都不会消停,得有人看着,时时给他擦身。”林云起用凉水洗了洗手,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巾来,擦拭着一双颇具美感的手。
独孤绥坐在床边,提起被子,把薛照野腰部以下的位置盖上了,“嗯,我会看着他的,放心。”林云起拿出了个小瓷瓶,丢给他,“这是解药,用水化开喂进去,明早再服用一次。我再开一记退烧的药方,也要一块喝。”
“麻烦林先生了。”独孤绥的眼珠子从未离开过薛照野,林云起眯起狭长的眼睫,似乎看透了什么。“来人。”独孤绥喊,外面立刻进来了一个随从,“少爷。”
“跟着林先生去抓药,再把他送回军营,不要怠慢了。”
“是,少爷。”
屋门从外面关上,满室寂静,唯有烛火在身侧,暖色的光晕落在了薛照野的侧颜,照出了他满面的疲色。独孤绥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这人正在发烧,浑身滚烫的像从热锅里捞出来的饺子,一直在发虚汗。
不知过了多久,随从又进来了,端来了一碗药。
“帮我扶着他。”独孤绥说完,随从立刻小心地扶起床上的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独孤绥拿着药,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喂,可总是喝半勺洒半勺。他叹了一口气,对随从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少爷,咱们两个人都弄不好,您一个人……”
“出去。”独孤绥的声音冷淡却不容置疑,随从不敢再多话,小心的带上门出去了。
独孤绥半抱着薛照野,害怕触及他身上的伤,他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环着薛照野。独孤绥的目光温柔而充满了怜惜,他看了一会儿薛照野,然后喝了口药,低下头对着他的嘴,细致地顶开薛照野同样高热的唇舌,将一口苦涩的药汁渡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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