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在京城唯一的亲人了,你杀了他我怎么办!”我哭着拽他的衣服,将他晃得很是不耐烦,扭头到元平身边踹了他一脚:“起来!”元平这才喘出一大口气,是长长的怨气:“你虚晃一剑是什么意思?”“让你死过一次就知道活着挺好。”赵方羡收起宝剑,俯身向元平伸去手:“以后有的是你要熬过的苦难,你命都可以不要,现在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你滚开!”“起来!”两人焦灼一会儿,张公公就在门口怯生生讲:“殿下,元郎,还有元喜小姐,晚宴准备好了。”元平没事,我终于在两人暂时的和平里感觉到一阵松弛,换上几件崭新的衣裙,重新梳理了发髻,到院中的四方桌一瞧,所谓的晚宴,不过就是家常,桌上摆了红炉焦炭,还有一叠叠鲜嫩的鸡鸭兔肉,外加这季节难得还能寻到的珍贵野菜。我在赵方羡对面落座,问他:“今天怎么想到吃拨霞供?”他只对元平感兴趣,视线不是在红炉上的铜锅,就是打量元平的一颦一簇,丝毫不理会我的存在。我的心又往下沉了点,只好拿起筷子招呼道:“吃吧,别凉了。”元平动也不动一下,不愿意看任何人,也不看桌上热气腾腾的美食,他的头发散乱,原本煞白的衣衫经过几个月的牢狱,已经与红炉中的焦炭区分不出颜色。更不用说他胡渣蔓生的脸颊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泥盔。元平从前很爱干净,是不会允许自己一身污渍,但是现在他显然已经不在意这些,他看起来只想逃避,继续如今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赵方羡呷了一口热好的米酒,眼睛骨碌碌望着他:“听说你最近很喜欢喝酒,我送你几坛回去如何?”“不必了。”“你身上可有银两防身?”赵方羡不等他回答,就指使我去里屋的斗柜取点来。我跑去瞎抓了几根金条放到桌上,元平总算抬头望一眼,但很快忍回去,起身撞开凳子要走:“我元平就算落魄,也还没到吃嗟来之食的份上,元喜你等着,我就算做苦力也一定会把你接走。”“哥你等等!你吃口饭再走……哥?”我追着他到门前,他的身影穿过两颗柳树后一下不见了踪影。我实在担心他身上没有一文钱,今天要饿肚子,或者是又去借钱赌钱,就回头抄起门口的油纸伞出去追他。还没追两步,差点在雪地里摔跤,幸亏赵方羡赶到抱住我,我抱紧他的腰身使劲哭:“三爷我求你救救他……他没钱真的会饿死的。”赵方羡一手揽紧我,一手接过伞斜到我这侧,带我往回走:“人不能被渡,只能自渡。”他这话听起来多么无情,我怨他明明是不肯搭救,只要他想,我不是也被他牢牢掌控在身边?“现在是我需要元平,而不是他需要我。”“三爷,你真的觉得我哥哥可以有翻身之日吗?”赵方羡因此停下脚步,在门前的柳树下站定,檐上的两盏灯笼照出他冷峻的面庞:“你跟了我这段时间,还没看明白一件事吗?”我诧异他说的是什么事,他沉默了片刻,不言不语间,昏暗的侧影里渗出几丝苦涩。他极少对我,或者是对任何人流露如此鲜明的情绪,我因此担心,轻轻揉在他心口:“你与我讲,我会努力明白,也会全力支持你。”他呼吸起伏不定,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元喜,我与你哥哥一样也在见不到头的日子里醉生梦死。”“怎么会……三爷你,你现在明明……”我想说他明明已经在京城里开始搅动风云,连如此庞大的秦家都被他连连击败,更不用说他通过郑家这一脉笼络了多少与郑可麟一样的人才到身边为他卖命。但是话在嘴边,我才忽然意识到,我刚到他身边时,他并非如此。我清晰地记得最初我与他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怎么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好像换了个人,换了段人生?我仍旧想不明白,他沉声讲道:“我也需要找到一个翻身之处,能让我摆脱苦难的命运。”“可是三爷你的人生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也许我原本能有更好的人生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落魄。”他扯开我的手,兀自走进小院里,我还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想要理解他的话,但或许是我太笨,终是不能与他站在同一高度,看到他眼中的风景。我因此郁闷,龋龋独行到小院的风雪中,张公公收拾好家务,正打算回房去,他见我一人在雪中苦恼,劝道:“刚才你们谈话我都听到了,元喜小姐就算听不懂也不必烦恼,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我甚是失落:“他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事,就算再痛苦,也不能说于别人听的?”张公公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海,说与谁听都没用,向谁求救都惘然,他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那这就是他的苦海,至于为什么?怎么办?靠不了任何人,最终都是要靠自己渡到彼岸。”我听不得绕来绕去的话,心绪乱成一团麻,彻夜辗转难眠后,我觉得还要去找元平,让他再考虑一下接受赵方羡的游说。毕竟伯乐有的是千里马可以挑选,赵方羡也不会一直等着他,而他现在的情况就是只有赵方羡可以给予他翻身的机会。我再次提着饭篮子去到南岸码头,日头并不晚,元平住的那间泥屋门开着,但是人不在里面,昨天被他踹翻的床板已经搭回去,还铺了两条不知道从哪来的被褥。我在码头到处打听,发现周围的人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我便问:“那个整日酗酒赌钱的年轻人去哪里了?”苦工们就知道是他,指向停靠在码头的一艘船:“早上找工头要了活,估计在那边搬货,嘿这家伙和打了鸡血一样,不喝不赌,竟然知道要干活了。”我到大船边一下就找到元平的身影,实在是因为他身形强健,很是高大,在一众瘦骨嶙峋的苦工里特别夺目。我心想他还有一身武艺,生来就是驰骋沙场的料子,此刻在这里弯腰搬货卸货,可真是浪费了这天赐的条件。正想上去劝他,我忽然想到昨晚赵方羡和张公公说的,人要自渡苦海,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通,我再怎么劝说应该也是无用。我想到一个点子,立马回头找到昨日塞过钱的医馆,找到正在抓药的大夫:“我想到你能为我办什么事了。”大夫立马放下手里的秤杆,听我安排后连连点头:“懂了懂了,我这就去找他。”我也立刻回家,把还扔在梳妆台上的两包安胎药给到家丁到院子里搭炉熬煮,正在家中等待,赵方羡忽然回来了,目光流连在热气腾腾的炉子上,冷笑一声:“今天就要喝下这碗滑胎的药,是迫不及待要离开我了吗?”他说着到里屋来站定,就算披着披风也是浑身冷气包裹,应该在外面冻了很久。我到他身后解下披风,收到手里才发觉上边都是雪花化开的水珠,因此碎碎念叨:“你再惹我不高兴,我就真的离开你。”他冷哼:“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走。”我与他拌了几句嘴,越吵越凶,家丁端着药碗在门口等了好久,直到元平来了,与他说道:“元郎先等等,三爷与元喜小姐又吵架了。”我瞥一眼元平,心想来得正是时候,本就是想演一出苦情戏给他看,好让他动容,能慎重考虑我的建议,因此招呼家丁将药端来:“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累赘,都怪我跟错了人,我还是不要将她生出来吧。”我拿药到手里,元平却没什么反应,硬着头皮喝下一口,要是他再不来阻止,就要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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