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把泪,秧宝转身朝山下爬。统统说,下面就是农场,她要回家找爸爸妈妈来救大哥二哥。数不清叫不出名字的巨树,一棵又一棵,它们身上古老得长满了苔藓,树根须虬龙祼·露,互相扭结缠连,有的形似猿人倒卧,有的又似恶狼匍匐,叫人害怕的还有那些攀附在树身上奇形怪状的藤,有的粗成手臂,泛着青白的斑点,如长蛇盘绕,有的细如手指,根拧在一起,犹如绳索形成了环套,让人怀疑会不会随时冒出个吊死鬼出来,还有一种藤纤细如线,层层垂落,似飘挂的流苏,逶迤于地,不小心就缠住了手脚。除了入目的这些,耳边听到的是哗哗的雨声,还有风的呜咽,野物的嚎叫,极静又极吵,脑中无端就会产生诸多联想,让人胆战心寒。秧宝一边爬,一边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秧宝你勇敢,别丢废土妈妈丞相爹爹的脸,你可以的,你能爬出去,爬出去找爸爸妈妈来救大哥二哥……”雨水渍着身上刺灌留下的伤口,蚂蝗叮在脚踝、小腿上。秧宝疼,哪哪都疼,还冷,渐渐整个身子都冻得没了知觉,只知道机械地朝着一个方向爬啊爬……“俞景现——颜懿洋——秧宝——”星星点点的灯光穿过层层林木,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秧宝扯着嘴角笑了下,一头扎在厚厚的腐叶堆里。半晌,费劲地爬坐起来,双手拢成喇叭:“诶,我在这儿——”“爸爸——妈妈——我在这儿——”“是秧宝,快!”韩连长退伍前是侦察兵,很快就顺着声音带人找到了秧宝。孩子冻得脸色青白,瑟瑟发抖,韩连长急忙放下手电筒,解开雨衣扣子,抱起秧宝揣进了怀里。暖暖的,好舒服啊!秧宝幸福地眯了眯眼。韩连长却被她冰得打了个寒颤。秧宝贪恋地在他劲窝蹭了蹭:“爸爸。”韩连长脸一冷,颜东铮那混蛋!这会儿也不知道回没回来:“爸爸在家呢,秧宝不怕,伯伯带你回去。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你大哥二哥,景现舒雅呢?”原来不是爸爸啊,秧宝心里小小失落了下,从雨衣里探出手来,指指密林深处:“跑里面去了,我叫啊,追啊,没找到。伯伯,你放秧宝下来,秧宝能走,咱们快点进去找大哥二哥,里面黑乎乎的老吓人了……”韩连长安抚地拍拍秧宝,看向身旁几个退伍老兵:“老王,你带人顺着地上秧宝爬动的痕迹往里找,我把秧宝送卫生院就来。”几句话的功夫,孩子已经起了热,只怕要大病一场。老王的侦察技能不比韩连长差,闻言点点头,手一挥带人顺着痕迹找了过去。“伯伯,我也去。”秧宝挣扎着要下来。韩连长拍拍她的背:“秧宝不想爸爸妈妈吗?”“想!”“咱先下山见爸爸妈妈,哥哥们一会儿就来。放心吧,你王伯伯本事大着哩,保证很快就能把你哥他们带出来。”“真哒?”“嗯。”心头一松,秧宝就有些撑不住,很快便在韩连长怀里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韩连长不敢担搁,抱着她一路急行。刚一到农场,俞景现兄妹的母亲张兰就焦急地迎了上来:“连长,找到孩子们了吗?”“找到秧宝,剩下的几个,老王已经带人去寻了。”“秧宝?”张兰惊讶地看向韩连长怀里被雨衣裹着的鼓鼓一团。“嗯,”韩连长边走边分析道,“秧宝最小,体弱腿短,几个小子应该把她撇在半道上了。秧宝追不上,又担心哥哥们的安危,就掉头顺着一个方向爬回来了。有秧宝爬行的痕迹在,放心吧,孩子们很快就能找回。”话是这么说,韩连长心下却十分清楚,林密叶厚人轻,雨水一冲,秧宝留下的那点痕迹还在不在,难说。“怎么只有你在,颜东铮呢?”“还没有回来。”韩连长气得磨牙:“这混蛋!”秧宝心里记挂着大哥二哥,又想着爸爸妈妈,尽管眼皮重若千斤,难受得不行,睡得却不踏实。到了连队医院,护士忙接了她去诊室检查,看身上有没有蚂蟥或被什么毒物咬的痕迹。很不幸,秧宝的右脚踝被毒蝎子咬了,整只脚连带小腿都高高地肿了起来,这么严重,疼痛将会漫延至整个肢体。她一直没哭没闹,偶尔有几丝清醒,唤的都是大哥二哥爸爸妈妈。主治医生帮秧宝切开伤口,取出毒钩,用过药,又听秧宝喃喃问“爸爸妈妈呢”,气得喝道:“打电话,让那俩口子赶紧回来!”“给镇上打过了,沐卉说她一个人不敢半夜回来,孩子交给我们她放心。傣寨那边没有装电话,不过连长已经让人去叫颜东铮了。”“三个孩子,两个还没有找到,一个躺在病床上高烧不退,她竟然说不回来。”主治医生气笑了,“秧宝脚踝上的毒素这么重,我都怕会有组织出血、坏死!她这母亲当得可真好!”另几个找回来时,已是两个小时后,一个个受了惊吓,又累又饿又冷,没回家,直接送来了医院,量体温,换衣服,吃饭,挂水,下半夜,病情来势凶凶,一个个都烧了起来。颜东铮睁眼醒来,人躺在一个水洼里,一身泥泞。上面有两道光照下来,跟着有人叫道:“颜东铮——颜东铮——”颜东铮动了下,除了后背有些疼,手脚胳膊腿都还好,撑着泥地慢慢坐起来,颜东铮朝上应了声:“在这呢。”等人下来的功夫,他理了理脑中原主的记忆。画面闪过秧宝,颜东铮眉锋不觉一动,他来了,明珠会不会也跟来了。“颜东铮你没事吧?”打着手电,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被韩连长叫来找他的小李,另一个是跟他一起去傣寨喝酒的张开济。“无碍。”颜东铮在张开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李拿着手电在他身上来回扫了扫,见他确实无事,忍不住念叨道:“你说你喝了多少酒啊?走个路也能摔下山,这幸好不是石头山,今儿又下了雨,土宣。不然,这么高你小命就没了。”韩连长让他追人,没想到,这家伙半道上会拐弯去公社打酒,等他跑到公社,再找回来,已经喝成这样了。张开济见颜东铮脸色不佳,怕他混起来耍酒疯,忙劝道:“行了、行了,别念叨了,咱们赶紧上去回农场,几个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到农场一问,孩子都已经找回来了,小李和张开济俱是松了口气。“孩子找回来就没事了。”张开济道,“颜东铮你回家换身干净衣服再去医院吧,别孩子还没照顾你先病倒了。”颜东铮微一颔首,冲两人道了句谢,依着原主的记忆,拿着手电回到了知青点。一家五口,分了间十来平的屋子。两口子日子过得倒也精细,前后用两米来高的竹篱分成了内外两间,外间放着桌椅盆架;内间两张床,中间过道的尽头放着个找人做的杂木箱,杂木箱上撂着一个皮箱和一个藤箱。皮箱是原主下乡当知青时从家里带来的,藤箱是他妻子沐卉的。由此可见,双方之间的家庭差距。颜东铮暂时无暇去想这些,搭眼一扫也就过了,打水擦洗了番,换套干净的衣服,撑着伞,便急急去了医院。问清秧宝在哪,颜东铮推开门,悄悄走了进去。怕影响人休息,没开灯。颜东铮推开手电,拿手虚虚捂着,没那么刺眼。三张床,只中间那张被下的人儿小小一只。颜东铮轻轻走近,探头打量着秧宝的眉眼,方才洗漱时他对着盆架上的镜子看了眼,原身这张脸跟他前世有七分相似。秧宝跟明珠看起来亦是像了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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