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因为我同你不一样,我会时常问自己,她心里放的当真是我吗?若我没有那些呢?小时他们说公卿该如何,我就如何,我做得好,她们就夸奖我,说我日后一定能做好公卿。后来进了京,打听仙姐喜欢如何,我就如何,我做的好,仙姐就对我和颜悦色,使奴们见风使舵,也愿意追随我。
&esp;&esp;“后来当了储卿……我是真想追随她去北境战场,但我不能,只能听她的,坐镇京都,日夜悬心。这是储卿应做之事,可事事都令我不快活。梁庶卿,你说你无愧于自己,我也无愧,我力图做到最好了,可这么多身份中,哪个才是我呢?
&esp;&esp;“我想好好琢磨这件事,若在仙姐身旁,我琢磨不来——我习惯了凡事以她为重,以责任为重,也习惯了对她伪装。好在珉儿平安出世,大灾也过去了,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安静地想想这些,给自己一个答案。
&esp;&esp;“梁庶卿,你若是好心,就不该来劝我,而是该劝仙姐放了我。你向来只知道成全仙姐,什么时候学着成全别人呢?”
&esp;&esp;梁穹从来没想到他的劝导会铩羽而归,还被何缜训了一套,好话赖话都说尽了,甚至告诉他,复刻自己的路,一定能成功,然而对方知道,就是犟,不想走,不肯走。
&esp;&esp;他没了办法,亦不好意思找前桥请罪,便将成璧叫来商量。成璧是时正与子昂在一处,两人便齐至梁穹面前,听梁穹转述过程。
&esp;&esp;成璧苦笑道:“我还当他转了性,这不是一如既往地犟吗?你太柔,没用,我去劝他。”
&esp;&esp;梁穹道:“你怎么硬?打他一顿吗?”
&esp;&esp;成璧连宁生都搞不定,还能对付何缜?这孩子脾气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梁穹又看向子昂,当然,若他有“前世记忆”,就会意识到指望罗子昂是比指望成璧还下策的决定,毕竟这是个能支持他殉妻的人。
&esp;&esp;果不其然,子昂道:“那就顺遂储卿的心意吧,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找个独自之处,思索一番。”
&esp;&esp;“我没法这么向储君回话,”梁穹皱眉道,“何缜留下算我有功,何缜走了,倒是我受益,岂非让人怀疑我徇私?”
&esp;&esp;子昂摇头道:“储君不会这么想,她一定知道这是她和储卿的矛盾,怨不到你头上。”
&esp;&esp;可梁穹曾夸下海口,结果不尽人意,便觉难以启齿,见前桥复命时,特意带上了成璧和子昂给自己壮胆。如此这般地说了前因后果,前桥脸色愈发阴沉难看,正如子昂所说,她并没用梁穹出气,而是道:“太不知好歹了,每次都要我让着他!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esp;&esp;那日她又找过何缜一次,两人依旧不欢而散,事情似乎僵在这里,不知何处有转机。
&esp;&esp;何缜的倔强体现在各方各面,甚至某些地方倔强得有点幽默了,比如他执拗地等待前桥同意,若不得点头,他也不考虑别的法子。既不曾寻死觅活、要挟威逼,甚至照顾魏珉仍旧尽心尽力。
&esp;&esp;他只是不开心,不开心也不乱发火,只是默默的,不开心给自己看。
&esp;&esp;他摆出这副样子,前桥也不痛快,因不愿家丑外扬,便不叫何有玫帮她搞定儿子。嫁出去的何缜,泼出去的水,求助上游的何有玫,会印证自己为妻无能的,可是她的愤怒,又多半来源于无处着力。
&esp;&esp;直到那日,她面前出现了个新的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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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孟筠是从梁穹口中得知此事的,又像早有预料那般淡定,他没过多打听何缜的情况,而是问道:“储君怎么说?”
&esp;&esp;“既不愿放人,又不想逼人,闹情绪呢。”
&esp;&esp;孟筠点头后沉吟不语,梁穹突然问道:“筠兄是否早有察觉?”他敏感的内心确实抓住了症结,孟筠承认道:“是,我发觉储卿心生退意了,只是没想到,他真能说出口来。”
&esp;&esp;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才……梁穹无奈地瞪着孟筠,心道何缜这段时间与他走得近,难免受到影响——不肯屈从的源头算是找到了。
&esp;&esp;孟筠道:“我去劝劝她。”
&esp;&esp;梁穹皱眉:“你要劝‘她’还是‘他’?”
&esp;&esp;孟筠笑了:“二者兼有吧,我也不知道。”
&esp;&esp;可他还是先去见了前桥,没急着入题,而是东拉西扯一番。告诉她司造局给魏珉打了坚实耐用的小摇床,待散干了漆,就给她送来,又说她小时葆懿宫有套开智的木兵玩具,问要不要给魏珉也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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