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鸟鸣,疏忽自院中西北角一棵葱郁的梧桐树上腾空而下。
李越一惊,闻声抬眼望去,便见一只通体赤红的丹鸟自金瑙相间的枝叶间飞下,巴掌大的羽翼在初春和暖的日头下振开,泛出夺目的光斓。
李越看得出神。
又听那丹鸟一声清啼,落了下来,绕着廊下转了一圈,最终落地。
“噗!”一声,化作了一个十多岁身穿艳丽朱色胡服神采飞扬双目炯炯的少女。
双手捧了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厚厚黄历,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放在竹桌上,抬眼,对上李越惊讶的目光。
飞扬的眉头一挑,那双明亮的眼珠子诡异地冒出一缕红光。
吓得李越往后一仰!
“朱儿,不得无礼。”
谢安安轻斥一声,抬手,敲了下朱儿的后背,如骄阳的少女顿时再次化作丹鸟,啼叫一声,振翅飞起,落在了谢安安的肩头,又扑棱两下翅膀,歪着脑袋看被她吓到的李越。
李越赶紧垂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顿时唇齿生香,惊得他又朝茶盏里望去。
就听那边,小紫脆生生地念:“二月十一,甲寅月,戊午日。宜:会亲友,开业,安床,安葬,祭祀,迁坟。忌:结婚,动土,破土。”
李越顺着看过去,发现那黄历十分奇怪,翻开的那一页上头,居然画了个人身虎头的妖物,血口獠牙,看得他又是一阵胆颤。
谢安安的手指在‘宜’那一列点了点,随后抬头看向李越,“李郎君,恕我冒昧,今日贵府之事,是否需要祭祀迁坟或安葬诸事?”
李越一愣,忙放下茶盏,恭敬道,“长辈府上并无白事。”
谢安安点点头,“好。那我便随你走一趟吧。”
李越万没料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请动了人,当即大喜,忙起身抱手,“多谢女冠,巷外早已备下马车,还请女冠随在下同往。”
谢安安微微一笑,又点了点肩头的朱儿,“去取我的褡裢来。”
丹鸟一声清啼,振翅而去。
小紫趴在厚厚的黄历边,抬着脑袋委屈兮兮地问:“师姐,今日不带我去么?”
谢安安笑着戳了下她圆滚滚的脑袋,“你太吵了。”
“……”
小紫郁闷地抱住她的手指,“那我不吵还不成么?带我出去吧!不然翠柳儿指定又要叫我帮她画裙子了,好烦的呢!”
“你说什么!”
一声厉喝猛地从小池边的一棵柳树中传出,吓得李越一个激灵,扭头去看,却只见那翠莹莹的柳树枝叶簌簌,不见身影。
桌上的小紫大叫一声,从桌上跳下,摔了个大屁墩儿,赶紧爬起来一扭一拐地跑了没影儿。
李越看了眼坐在桌边无动于衷吃着什锦烧饼的谢安安,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刚念完又僵住——在人家道门里念佛,这……
好在也没人听见。
这时,一身朱色胡服艳丽得跟玛瑙石一般的少女朱儿又走了回来,身上斜跨着一个阴阳两端黑白交接八卦纹的褡裢,俏生生地抬着下巴,唤了声,“师姐。”
谢安安吃完烧饼,擦了擦手,站起来,“李郎君,烦请带路。”
“咯嗒咯嗒。”
两匹红枣马拉着一辆紫杉木的马车,缓缓从平康坊南门驶出,过宣阳坊东南角的司礼监高大威武的玄铁大门口,往亲仁坊而去。
司礼监审讯堂内。
“九殿下!小人记得清清楚楚,那疯牛是卯时就被人牵到了那巷子里头,直到方才,突然发疯,冲了出来,还把小人好容易逮的山鸡都惊飞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蹲在地上,一边说一边拿手擦脸,手指上黑灰和着汗水把脸糊得脏兮兮的。
在他身侧,另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丈摇着头说道,“老汉也记着,那牛被牵来后,就一直停在那巷子里头,后来卖风筝的老张来了,就刚好把那巷子挡住了,谁知道那牛居然一直蹲在那儿啊!”
听老丈提起自己,不过三十来岁的老张也赶紧地说道,“九殿下,那牛一直蹲那儿,小人还当是等着拉货的,谁知道居然是头疯牛啊!还撞翻了小人的摊子,好容易做的风筝全没了!这过几日就是放风节,小人还指着这风筝挣点儿钱,给家里那快临盆的婆娘,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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