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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预科班因为学生年纪小，日本人数量又多，平日里气氛还算和谐。唯独霍今鸿因为个子高，“尚未加入帮派”，回到校立刻成为高年级活跃分子的拉拢对象，在经历了几次实践活动后居然受到同伴的一致好评。他自己其实对街上的那些口号一知半解，也不清楚那些带头活动的“前辈”家里是干什么的，只听说是“帮中国人出头”，“打倒帝国主义”，因此很当回事地东奔西跑。没想到跑着跑着就出了大事。十一月下旬有一艘从日本来的走私船被青岛海警扣押，不良日商及浪人挑唆日侨去市政厅办公楼门口抗议，以给青岛海关施加压力。这种煽动普通侨民以达到政治目的的手段这两年屡见不鲜，但由于近日来两国关系格外紧张，消息一传出立刻引发华人众怒，双方动起手来，小规模抗议演变成了武力冲突。骚乱扩大的时候霍今鸿及其伙伴正好在市政厅附近，眼看着领事馆警察拿警棍往平民头上敲，当即忍无可忍加入混战。这时一名高年级男生不知从哪里弄来武器弹药，一群人围在一起干瞪眼。十四五岁的小孩，挥挥棍棒还行，枪恐怕是连摸都没摸过。霍今鸿就不一样了，先前刚住进东院的时候每天跟着警卫射靶子，闭着眼睛都能打中。这时候正好前方传来惨叫声，骚乱中心发生踩踏，好几处同时鸣枪示警。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各种声音刺激着霍今鸿的神经，几名同伴都急红了眼，空手的和拿着家伙的一齐往人群里挤，他操起把勃朗宁冲到最前面。48他往哪儿跑？由于霍今鸿“认罪”态度不明朗，学校出于多方压力只能对其做出停学处分。大藤理事私下里向霍岩山传达校董的意思，说警察署还在向学校施压，而霍今鸿因为身份的关系，乱说话可能会引起外交方面的麻烦，因此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到风波过去了再露面。霍岩山十分客气地感谢了大藤的好意，最后也没答应校方先前提议的，由他出面向领事馆方面表达歉意并消除误会。“兔崽子不承认“错误”会引起外交麻烦，那我作为地方司令官公开道歉就不会引起麻烦了？”霍岩山在心里冷笑，心想小日本这算盘打得主席在济南都听见了！虽说他一早就打算送霍今鸿去东京士官学校留学回来做官，跟从前大帅手下那批“老家伙”一个路子，但就眼下华北这局势，说不好哪天真打起仗来，胶县这地方能不能继续呆着还是个问题。当初“满洲国”刚成立的时候谁知道日本人的野心这么大，一眨眼快把腿伸到皇城脚下来了呢！南京现在据说也是不太平，上上下下全在呼吁一致对外，这种时候公开对日本服软岂不是给自己挖坑跳！霍今鸿不太关心时局上的变化，还以为霍岩山是突然想通了，变开明了。高兴之余他去找白项英商讨“人生大事”，认为既然不用上学那可以去营里干些实质性的差事，以便日后飞黄腾达，助他脱离苦海。自从跟随高年级学生参与过几次“社会活动”之后，他愈发意识到人都是欺软怕硬和“慕强”的。像他功课差，说不好日文，在预科班里处处受排挤，却因为个子高力气大在某些小团体里成了骨干。想要出人头地并不难，关键是要证明自己厉害。霍今鸿想起霍岩山跟他说“要杀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认为这是今后要派他上战场的意思。这很好，舞刀弄枪是他的强项，比读书简单。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连立战功当上连长营长，迫不及待地要跟哥哥分享这桩喜事了！白项英忙于公事，并不知道霍今鸿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这个月济南接到中央加紧“剿匪”的命令，趁霍岩山带兵在外的功夫他往市里跑了几趟，把手里的期货和股票全部换成金条。市郊的宅子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手，因为也不值几个钱，就先放着。从军十几年他多少攒了些钱，当初跟着付聘做生意，买卖店铺，也确实狠赚了一笔。霍岩山在市里也有相当的资产，忙起来不太顾得上，因为不放心外人只偶尔叫白项英代他打理一二。白项英本不是管钱的料，按着吩咐做多了便熟悉起来，照搬学样把自己那点家当慢慢翻了个倍。上个月霍岩山刚叫他卖掉几支股票换成金条随身存放，白项英料想接下来几年青岛可能要出乱子，不得不提前做起打算。另一边霍今鸿因为闲在家中无事可做，索性跑到营里跟着大兵们一起练操，开始“飞黄腾达”的第一步。霍岩山不在，没人管他，也不知道能怎么管。顾长海随手把他丢给手下一个叫江奎的因为从前在霍宅当过勤务兵，各种事情讲起来方便些，叫他跟着该干嘛干嘛。郭朝江听闻此事眉头大皱，因为据他所知江奎这人嘴巴碎，不老实，还爱惹事，霍今鸿跟着他混指不定要学坏。顾长海得知其顾虑不以为然：“司令又没叫你帮他带孩子，你管他学不学坏，我看你快跟白副官差不多了！”“白副官怎么了？”“没怎么，我是叫你别瞎操心，这小子疯起来连司令都打，再坏还能坏到哪去？”郭朝江担心江奎带着霍今鸿惹事，没过多久还真就惹出桩事来。这事的起因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霍岩山当了大半辈子的单身汉，本来已经做好了此生无儿无女的打算，前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大概是体会出世道动荡，人生无常，突然又动起了留后的心思。鉴于年轻时候的失败经历，这回他又是看大夫又是找偏方，花大价钱从外面找来一个干净姑娘，折腾了小半个月最后还是没有起色。此事成了警卫和勤务兵们的饭后谈资，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郭朝江都忍不住调侃两句。众人开荤笑话的时候霍今鸿通常是一言不发当做没听见，时间久了有人觉出古怪来，问他是不是还是“童子”，不知道怎么睡女人。霍今鸿老大不小的，该懂的都懂，虽然的确是没碰过女人，但也知道如何自己解决欲望。性，对他而言并不是件那么值得兴奋的事。一切与之相关的话题都会让他想到白项英，想到那些骇人的伤口，以及对方因痛苦而失态的模样。这使得他自身的欢愉也往往伴随着痛苦，可痛苦又带来了欢愉，因为他无法控制地在沉沦中反复回想对方袒露身体的样子。这无疑是对哥哥的亵渎，因此他羞于直视欲望。可“不喜欢听荤段子”和“不讨论女人”在这帮单身汉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无聊的大兵们开始拿霍今鸿打趣，说他整天跟着霍岩山和白项英误入歧途，日后找不到老婆有断子绝孙的危险。还有嘴巴不干净的说那花钱买来的姑娘怎么不给霍今鸿也用一下，好让他开开窍。玩笑话传到江奎耳朵里，心思一动生出个“主意”。两个月前霍岩山刚在崂山方向剿灭了一波流匪，男的毙了，妇人小孩留在营里干杂役。这两年因为上面整顿军纪，营里管得严，被分到后勤处的几名女眷非但没有遭到轻薄，日子还比在土匪窝里安稳了不少。其中有个名叫棠儿的丫头，十六七岁年纪，据说是从临县被拐过来的，还没来得及被糟蹋就落到了这儿。水灵灵的妹子，干活又勤快，惹得一些个到了年纪连姑娘家手都没碰过的大小伙子春心萌动，有事没事就往后勤处跑。江奎看热闹不嫌事大，利用职务之便暗暗撮合棠儿跟霍今鸿，一面跟棠儿吹嘘“小霍”如何有本事，受司令赏识，一面又跟霍今鸿说“妹子孤苦伶仃的可怜，能照顾就照顾着点”。霍今鸿看不透他那些花花肠子，觉得男人帮姑娘干重活是应该的，且那棠儿的经历有几分像从前被瞿金江抢上山的可怜女人，自然引起他的同情和关切。两人年纪相仿，一来一去时间久了棠儿还真对他有了那么点意思。霍岩山听说霍今鸿跟姑娘看对眼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营里哪来的姑娘，听小孙解释之后才想起自己确实带回来过一批女眷。兵营这地方一旦进了女人，最后肯定是要让谁捡了便宜去，这事不稀奇，可今鸿什么时候也到“那年纪”了呢？霍岩山算不清楚霍今鸿到底多少岁，不管多少岁外表都已是像模像样的小伙子，有那方面的心思似乎正常，也只有自己还把对方当“小兔崽子”。既然如此那小伙子尝个女人，或者甚至处个对象都不是事儿，赵子兴那漂亮的小老婆当初就是这么来的，江奎见霍岩山是这态度更加来劲，说服小孙把几名女眷安排进了霍宅其他人自然是欲盖弥彰，主要为了让棠儿跟霍今鸿多点亲近的机会。此举引发后院勤务兵的不满。大佬爷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女人，好不容易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居然是专门为了给霍今鸿“配种”！王二东率先就不乐意，又碰着江奎天天跟个老鸨似的来关心两人有无进展，嫉妒之余操起老本行开始讲霍今鸿的坏话，说他跟着司令耳濡目染对女人不感兴趣，先前的谣言都是真的。江奎不信邪，认为还没开过荤的小伙子没有“对女人不感兴趣”的道理，就琢磨着用点歪门邪道助他一臂之力。王二东大力支持，因为坚信霍今鸿是真的不开窍，这力出了也是用来助他出丑。两个人出于不同的目的不谋而合。又观察几日发现霍今鸿真就像个木头疙瘩似的毫无反应，于是便拿出从江湖郎中那儿开来的药据说能让没经验的毛头小子第一次就金qiang不倒，叫炊事员混在在晚饭里送给他吃了，然后瞅准时间让棠儿去他房里“关心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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