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亲眼见到段渊的怒气值一点点地成功拉满。不负众望,在所有下属的注视中,顾景成功被关小黑屋。在路过那屋时,甚至还有魔修听到里边传出铁链摇晃的响声,以及哽咽抽泣声。明明只要服下软,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惩罚。“还真是一点都不乖呢。”顾景轻垂着眼帘,在月夜小雨下,讲出了前世段渊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残缺的记忆忽而冲破脑壳的阻碍,封锁的思想渐渐脱离理智的束缚。段渊近乎惊悚地后退一步,神态古怪地瞪着顾景,那微抬起的右手霎那间软弱无力。未知的恐慌遍布全身。段渊是承载了三世记忆的人。第一世顾景咬舌自尽。在长廊雪天里,他跪坐在地上,害怕得浑身发抖,小心搂着已然了无声息的爱人。鹅毛大雪,因为有了风的相伴,落在他的青丝和肩头,化成了水。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只知,从今往后,段渊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后五十年,了解余生,去黄泉路上苦苦哀求找寻顾景的身影,哪怕有一个相似的也好啊,可惜没有。失望地去投胎,却发现重回儿时。能理解为第二世当爱人三番五次刺杀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滋味?生不如死,心如刀割,痛不欲生,这些字词看上去没多少感觉,倒也只能用折磨二字来形容了。在大婚之日,他从没想过,顾景竟也欢喜自己,两情相悦,那是有多高兴啊!可得知交杯酒下毒一事,他在外边敬酒的酒杯都拿不稳,给掉了。万念俱灰满心欢喜终究碎了一地但那毕竟是他的小师尊,是他的道侣,要他的命也认了。值得好笑,顾景居然没准备解药,与他一块赴死。不亏一对鸳鸯,死还死一起的。至今为止段渊能清晰记得,饮下毒酒的顾景是如何一点点没有生命迹象的。那猩红的鲜血润湿衣襟,涌出的红色在残月的照耀下分外妖艳!都说死人很可怕可顾景临死前,横躺在血泊里,美得令人窒息,支离破碎的脆弱惹人怜惜。严冬的雪到底是与他流出的鲜血熔汇于一体,好似天空出现的纯白瞬间染成绝艳的妖红。两次见到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比杀了他还痛苦。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再听到曾经为灭他威风,不顾感受讲出的话,段渊心乱如麻。连同直视他的双瞳都变得深邃起来,顾景淡漠地对上这眼睛,黑如深渊,过了少顷,出现妖艳的红,像是要即将吞噬所有腐败的心灵。魅惑人心乃魔修的看家本领。顾景当然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去看脚边的水洼地。从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映照出好不容易从云层后露出半个身的孤月。白中带着微黄出神期间,余光瞄到那滩子水里隐约有个影子在晃动。慢慢地,水中人的表情变得狰狞,扭屈,最后只留下血红色的头颅。这下,顾景猛地把头抬起,迎面挥来一个黑爪子,眼看就要抓伤他,段渊顺势把他往身后带,另一只手直击那人的腹部。打出几米开外,重重摔落在地上。光是听声儿,都觉得肉疼。然,那么多动作,仅一个瞬息的功夫。那人不幸被自己的黑色指甲划破了眼,眼角流出血液。模糊的视线里充斥着绝望的黑,黑色的指甲染满血丝,只剩下深邃眼眶,眼珠悄然落。“你……你们不得好死,你是李非燃!我要你下地狱。”他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是入了魔的修士,不过重伤后拖着具残躯跑到此处,而且他还穿着无山宗弟子的道袍。已经苟延残喘,还威胁段渊,最终下场必然是一个死字。单独一个威压释放,立马蹬腿走人,倒走得匆忙。段渊本想着要折磨一番,适才胆敢有要行刺顾景的想法。该死!桃花美眸狠厉地眯起,戾气太重,霎那间心魔作祟,要不是顾景发现得及时,指不准又得发一趟疯。随着如温水舒适的灵力输入到他暴躁絮乱的体内,安静下来姑且意识到一瞬的失态,段渊神情恍惚,唇瓣惨白,脱力般整个人压在了顾景身上。如一只被嫌弃的蠢狗,对主人摇头摆尾,露出可怜样,祈求得份宠。他哑声轻道:“师尊……”可顾景不懂得怜香惜玉。至少段渊,他不是女的!如何疼惜?瞧瞧这辈子这三生,谁把谁欺负得眼尾泛红,把嗓子喊哑,求轻些不要了。结果呢!变本加厉!气得出笑,顾景拍开搭在肩上似撒娇的段渊:“你干出来的杰作,好好欣赏,再过段时间,等着众仙门派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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