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野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上心,以为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自己看见伤痛一面,便自顾清好他的外伤,拿来在王帐中火急顺走的常青膏,净手后,细细替他抹上。那双眼睛原本已有些好转,却在短短两日里功亏一篑,结痂的双眸渗出血,被冷风不断地冻凝,又添上新血。月色寂寥,船舱里的火光稀微,拓跋野凑得很近,与江不闻冷凉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他慢慢擦净血迹,抹上常青膏。江不闻依旧平淡无色,直待这时,拓跋野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从前只要替江不闻清理眼睛,即便是他作为“勒木”时出现,后者也会下意识地表现出抗拒,这是潜藏在他心中呼之欲出的伤疤,倘若他能强悍一点,便也可以叫做逆鳞。可在如今,风雪夜舟之上,当他最痛恨的人触及这片逆鳞时,他却毫无动作,宛若泥人。躯壳还在疼痛,灵魂却已枯死。拓跋野恍惚意识到什么,上药的手顿住,试探唤了一声。“……江应?”月色寥寥,寡淡一波江水。江不闻靠在船壁上,对这个熟悉过常名字,毫无作态。拓跋野一贯藏在阴影下的神色崩坏了些,手覆上了江不闻的面容,上下蹭着。“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他有些张惶地问道,蹭脸的手又移他的耳侧、脑后……江不闻却什么也不说,任由那手各处慌乱地摸索。面上的冷静终于彻底裂坏,拓跋野见他毫无反应,忍不住揽住江不闻腰身,将他按进怀中。“江应,你说话啊!”拓跋野运筹帷幄太久,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体会过无措的感觉,他将江不闻按的很紧,贴着他的身体,心切地去找他胸膛的热度。“你倘若心有芥蒂,我可将短刀交还于你,随时都可以从我身上讨回……”拓跋野手上发颤,抚着他的后背,有些胡乱说着,“或者你想亲手将我手刃……可以,都可以,待到阿索那时局缓和,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夜已入深,万籁俱寂,船桨划动的水波一片又一片,激起水花,又落回水面。“哗啦——哗啦——”两日未憩的疲惫,带着常年的神经紧绷,在崩溃的一瞬间翻涌而来,令拓跋野脑中冥昭瞢闇,理智的线崩坏殆尽。“江应,但你不可以不说话……或者你还想、你还想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想。”一直毫无声响的人终于在他一遍遍的忏悔中启唇,声音薄凉,随着船边波水,淡出月光。江不闻面露倦色,任由身躯被人收紧,贴上他温热的胸膛。拓跋野的话早就淡出了耳边,他浑身的戒备都松弛下,意识神游到了天外,行走于那些或有或无的过往里,最后停在咿呀学语时。眼前漂泊云烟。门口的树四季常青。“我不想和你斗了。”他只有些想哭,慢慢、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当年也是踌躇满志,一剑就想捅破天涯,可我现在累了,想回到以前了……所以,我不想跟你斗了。“你赢好了。”欠你的一刀,现在还你高山深水,舟还在行走,船夫已习惯夜路,一下一下地卖力划桨。江不闻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也不吭声,任由拓跋野自顾地说着,趴在他的怀里,不动声色。那之后拓跋野又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都不再知晓,只安静地闭着眼睛,沉浸在幼时的时光里。他自幼无依无靠,但好在邻里和睦,左一天右一天挨个地接济,日子苦是苦了些,却能支撑他和妹妹活下。至于童年,虽是很小便出来做工,却架不住他是个闹性子,平梁军见到的江不闻,其实已经是他受过一段的教育之后的样子。所有所有的之前,江不闻只不过是个闹街炸市的浑小子,寻常顽童做过的事,他一个都没落下。他原生在白晟州,那里离阿索那很远,马牛都很少见,不会有遍地的黄沙战乱,不会有四季不断的风雪……闲暇时抬首,便能看见满眼云烟。暂居的地方种着一颗大树,那棵树没有枯期,长年累月地挺立在那里,好像永远不知疲惫。江不闻做完一天工时,便喜欢爬上树,躺在浓密的树叶下,闻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数数不清的树叶,看缝隙里的云烟。那时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怎么筹备出钱,给江不念制备新衣,或者买些别的女孩有的小玩意,来逗妹妹开心。他的日子落在别人眼中,大抵是觉得熬苦的,旁人优渥地多了,连带他自己也觉得熬苦起来,总想要不要去尝试什么旁人不曾尝试过的,看看能不能熬出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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