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秋知道解元在想什么,他摇摇头,说:“买花娘的一定不是夫人,凌云门存放批文法器的库房只有门主和门主继承者才能打开,夫人她没这能耐,而阿姊也断不可能。”他手指敲着轮椅的玛瑙,这是个类似于思索的动作,“夫人应该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花娘要做的事情,把我灌醉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他笑了笑:“阿姊又岂能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她面上把我赶出凌云门,实则是先发制人,好叫我免于死罪,不然……”“邵子秋。”解元不耐烦了。“嗯?”邵子秋一愣。解元皱眉:“我就搞不懂了,你这样不累吗?”邵子秋没回答。解元继续道:“阴谋诡计、权力纷争,这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哪怕你落到这般田地,也未必能锁住你心中乾坤。”他顿了顿,“若是付出些无害的代价,换一次从头来过,你愿意吗?”邵子秋忽地笑出声:“世上哪有这种东西?”“有。”解元看着他,斩钉截铁道,“仙酒皆忘,它能让你再得道丹,亦能让你忘记过去,而你的过去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雨水砸落,噼里啪啦地敲在屋顶。“解元大哥。”邵子秋道,“那只是近年来,一个虚无缥缈的传闻。”他抬手揉了揉阿秋的肚子,“就算是真的,那木香谷孤清长老终其一生也只配制了一瓶皆忘,他似乎也从未收过弟子,哪有可能寻得到?”他轻叹一声,“何况木香谷药修神出鬼没,就算我们拥有如此完善的消息网,也从未找到过一个木香谷药修。”解元深吸了口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屋外的溪流猛烈地撞着鹅卵石,哗哗作响。他半张着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缓缓转头看着窗外,雨还在下,溅起白茫茫的水雾。解元想起自己遇到邵子秋时,整个大地也是这样的白茫茫。那年他才十九岁,就和个乞丐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倒在厚厚的雪地里。那时邵子秋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腿脚也是无碍的,他看到了解元,于是披上白色的厚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把厚裘罩在解元身上,问:“你没有家吗?躺在雪里不冷吗?”解元嘴唇干裂,他勉强撑开眼,在意识游离间把邵子秋看成死去的小弟,哑声道:“是阿……弟吗?”解元过去的记忆不断泛黄,它们变得模糊不堪,可唯有阿弟的样子是鲜活的。他一直牢牢地记得,自己的阿弟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可那时,少年的孔雀羽剑就悬在阿弟的脖颈边,少年笑盈盈道:“解元,只有木香丹是赎不回令弟的,我说过,还要你交出皆忘。”解元和少年一般大,他虽生的魁梧,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修,他打不过剑修,也想不通,为何这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敢提剑杀人。阿弟像冰块似地僵在那儿不说话,连嘴唇都是青的,那无助的眼神,解元一辈子都没敢忘。他如鲠在喉,艰难地、缓缓地开口:“我盗取了木香丹,已不配做木香谷弟子。”他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敢多看阿弟一眼,“但皆忘是师父的毕生心血,他临终前特意嘱咐过,此酒定要赠予良善之人。”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剧烈颤了起来,过了好久,他忽地痛哭出声,“我……我实在不能给你!何况你道丹已成,索取皆忘又有何用?”赫海遗憾地叹声,剑身浮起层灰色浪花,淡淡道:“我要做的事那人不会原谅,可我又想他永远跟随我,那他就定要忘却前尘。”解元痛不欲生,他没有交出皆忘,也失去了阿弟,可他交不交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后来三年,他都没有回过木香谷,也没再救治过一个人。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个药修了。他后悔,后悔到发疯。可他只能徘徊在痛苦里,最后倒在茫茫的雪夜。他融不入黑夜,也化不进白雪,直到温暖的厚裘落在身上。他看到小小的邵子秋接过随从递来的茶壶,那茶壶拔了盖头后,往外冒着热气。邵子秋蹲下,肉乎乎的双手抱着茶壶递了过去,对解元道:“这是桂花茶,是阿姊秋天时带我摘的,里面还加了蜂蜜,天冷喝起来全身都会暖。”他笑着,脆生生道,“你要不要尝尝?”解元想,他和阿弟长得真像啊。邵子秋的笑脸和他身后的天空都落进了解元的眼里,唤回那么一点点、卑微的温暖。解元曾经总是透过邵子秋看着另一个人,但在岁月流淌的不知不觉中,又延展出了全新的情谊,邵子秋长大了,他不再是粉雕玉琢,也不再像亲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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