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见苏昭宁阴沉的神情,立马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弯着腰抽泣道:“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家中贫困,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咱们这些贫贱下农没甚见识,孩子一早如厕便了血把我给吓得六神无主,问了她后才知道是吃了火锅烤鱼,所以这才来闹事,请您大人大量,饶恕我们一回吧。”那声音如同深闺怨夫,声音凄凄切切,边哭边说着自己一个男人抚养孩子长大的艰辛,又将今日一事全都归结于自己见识不够。苏昭宁很累,他头痛得很,想着要不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罢。苏青荔却没这么好说话,这人满嘴跑火车,话说得好听,但暗下一想逻辑乱得一塌糊涂。她厉声问:“那这三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男人嗫喏道:“是,是我已逝妻主的朋友。”那三个女人点头同意,停着胸脯道:“怎么,他妻主不能交有见识、有家世、身强力壮的朋友了吗?”苏青荔冷笑,能,太能了。她又指着女人手里的白布,对男人道:“这个字念什么?”男人神情紧张,眼瞳左右乱晃,嘴唇轻轻嚅动,小心道:“谋不,是命,对,是命!”苏青荔已察觉出端倪,弯了唇角:“这两字差别——”“青荔。”没等她说完,人群中就有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喊住了她。来人是魏玉,她身后站着楚慈。苏昭宁没想到她竟赶了来,耷拉着的眉眼看到她后有了些神采,看到她身后的楚慈时又十分疑惑,他们二人怎会在一块。这事还得回到一刻钟前。苏父匆忙出府后,楚慈也悄摸溜了出来,他躲在人群里看了会儿,觉得此事十分棘手,想到上次未来嫂子所说的预测梦,他才决定跑到府学去通知了魏玉,两人这会儿匆忙赶了过来。魏玉一一扫过闹事人的面孔,道:“让他们走。”所有人都看向这位苏家的上门赘妻,以为她会趁此机会展现下自己的魄力学识,哪知竟如此窝囊地放这些地痞无赖走。苏青荔探究的看着她,不明此意。楚慈也怔在原地,他叫她来绝不是仅仅来平息战场的。苏昭宁倏地看向她,他的心情尤为复杂,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但换作魏玉来处理,他自然是希望她为自己主持公道,与自己站在一边,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淡淡的一句让他们走。他想,人总是这样矛盾的,自己做不了的事,自己做不了的主,竟然想让别人来做。中年男人如蒙大赦,佝偻着腰动作轻巧地走出人群。没人拦住他们。楚慈两颊鼓鼓,气得松开双手不再帮她推轮椅,他回到苏青荔身旁,他原本觉得哥哥的上门妻主不仅聪明还通人情世故,外形犹如神邸,只是如今有些失望,原来她在麻烦面前想的只是逃避,像个缩头乌龟。魏玉不与楚慈计较,自行摇着轮椅靠近苏昭宁,抬头看他的脸。又生气了,虽然这次伪装得比较好,但她仍能从他向下撇的嘴角看出。她握上他的手,道:“昨夜饮了酒,醒来就在这儿听这群人聒噪,头该疼了吧,回去吧。”苏昭宁没有挣开她的手,他只是有些累,心底里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但绝没有生气。又听到她的关心话语,眼神复杂地垂眸看向她。这个人,她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情绪起伏,体贴入微,是个完美的妻主人选,他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忽然想,自己对她的了解竟是这么苍白,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胸有成竹,她像女娲捏造的完美人选,不管是从外形还是才能来看。她是铜墙铁壁,从来没有什么能够击倒她,是不是也说明从来都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她的内心。魏玉像是知道他心里正闹着别扭,再次重复了她说过的话:“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情绪,不值得。”:出殡苏昭宁又做梦了。他?想,魏玉的梦有预示性作?用,那他?的这些梦怎么全都是滞后性的,不仅滞后,还跟真实发生的有差异,梦境自己改造了一番。今晚这梦,他?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的。梦中的他?面色苍白疲惫,形销骨立,一副风一刮就能被吹走的模样?,看得他?自己都觉得心疼。四周全是人的谩骂声,骂的话比现实中的还要难听。他?耳尖听到几句——“才克死了妻主就出来祸害人了,你这种男的怎么不去死!”“秦临才刚刚中举,她跟我侄女是同一批举子,府学中的同窗跟师傅都对她评价极高,是个勤奋谦逊的好后生,未来大好前程啊,如?今被这男的给克死了,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我看这珍馐阁也别?开了,指不定哪天也把?咱们克伤克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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