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庆之在这片小小的光晕里放下满身的风霜,带着茧的手指触上冰凉的金属,转动黄铜门锁,推开了房门,呼吸放缓了一分。房间笼罩在柔软的昏黄里,琉璃贝壳样的墙灯投射着光,荏南陷在被羽绒堆起来的高床里,黑发蜿蜒地披散开来,胸膛微微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悠长,显然已经睡得很沉。江庆之在床边坐了下来,挨着睡梦中的荏南,她的掌心就这样轻轻在他面前摊开,被拢在被子里的膝盖抵着他的膝头。江庆之专注地看着,仿佛眼前是一个梦,冰凉的镜片也被这片昏黄晕染得温柔起来,他的眼神藏在薄薄的玻璃后,不可抑制地变得柔软。江庆之看了很久,久到桌上“嗒嗒”走着的黄铜指针都累了,他才伸手,轻轻地覆在了荏南的锁骨下方。扑通,扑通,扑通……那里在跳着。江庆之终于叹了口气,只短短一声,却含着数不清的愧与痛。“你怕我死?”黑暗中忽然响起了荏南的声音,她睁开了眼,语气中没有一点困意,只充满了疲倦和了然,一双眼睛锁住江庆之,不给任何辩解的空间。荏南向来是柔弱的、乖顺的,此刻却像个手执利剑的女神,将他钉死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她坐了起来,黑发披散在肩头,丝裙在身旁漫开,整个人透着倔强和锋利,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棕色的玻璃瓶,里面的黄色药片看着就叫人舌尖发苦,她将那东西举到他面前,问:“你原来吃安眠药,是因为我不在。现在不吃药也不肯睡,是怕我死,对吗?”他没有立刻答话,柔软的眼神又退回到那副冰凉的镜片之后,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依然是那个风云从旁过、泰山塌于前而巍然不动的江庆之,伸出手就要将那瓶药拿回来。可荏南不让,她倔得很,指尖因为死死握住那瓶药都有些发白,皮肤和玻璃摩擦着发出难听的滋滋声,整个人都显得单薄又脆弱,偏偏那乌发里露出的一双眼睛亮得很,半步都不肯让。“拿过来。”江庆之终于开口,却只是避重就轻的三个字,手上不停,依然要去取那个瓶子,他真用了些劲,荏南是无论如何敌不过的,最后只能死死用指尖抓住,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眼睛紧紧盯着大哥,在黑夜里闪耀着碎钻一样的水光。那只棕色玻璃瓶在二人手里僵持着,荏南疯了一样往回夺,眼看着就要脱手摔个粉碎,江庆之松了手,说道:“别弄碎了,伤了自己。”他的手刚刚一动,还未撤回,便被荏南牵住了袖口,这一刻她仿佛变回了最初时的囡囡,在雨天里藤蔓低垂的墙下等着大哥的车来,只为与他在院子里短暂共行于一把伞下,只敢借着大雨悄悄挽上他的手肘,连动作都放轻,怕叫他察觉。荏南泪盈于睫,乌密密的睫毛上闪着碎光,抬头看着大哥,声音也变得低了下来:“大哥,你后悔了吗,你是不是后悔了?”“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是想让我去过那太平日子,叫我嫁给二哥,不过是被我逼的,逼得你没了办法,所以你就这样夜夜折磨自己?”她握住江庆之袖口的手指越发攥紧,用力到有些颤抖,指尖都在发冷。下一刻,她的指尖便被江庆之握住,全部拢了进去,包在掌心里。荏南有些不敢抬头看,只听见大哥的声音,带着些无奈,仿佛是向她认输。“我不后悔,我不会后悔。”荏南的泪落了下来,滴在棉床单上,晕开一个浅浅的圈,但她仍不肯看江庆之,将剩余的理智归拢,维持住自己的冷硬,逼问道:“莫骗我,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每天夜里都不肯合眼,是为了什么?你方才盯着我,非要听我的心跳,又是为了什么?你哄孩子那套用不到我身上了。”下一刻,荏南被江庆之整个拉扯到怀里,江庆之低下了头颅,侧耳贴在荏南的心口上,听着她的心跳。这是个近乎示弱的姿态,从无软肋的江庆之此刻将所有的高傲都在她面前折碎,他的发刺着她的心口,让她觉得有些刺痒。然而,江庆之这难得的示弱姿态让她有些谎,也有些怜惜,她伸手抱住了他,将胸膛里那颗怦怦跳着的心脏与他共享。“有一件事你说得对,我确实……”江庆之难得语塞了,半天才道,“我想你平安。”荏南的呼吸变粗了些,她与他隔开些距离,便又听见他说:“但我不会放手。”江庆之搂住她腰的手环得紧了些,与她的心口靠得更近,眉眼低了下来,埋在她怀中,叫她看不清面目,只能听见大哥的声音里多了些自讽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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