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泉声的确没有市场份额。可往前倒退二十年,在本省内,泉声的食品是非常有号召力的。一开始主要产罐头,立足本地秋梨园的产地优势,一瓶瓶品质优良的秋梨罐头有序向外输送。后来业务拓展,他们也生产果干、麦片这一类小零食。全厂上下在老厂长的带领下欣欣向荣。
康远县两个镇,一个有秋梨园,一个有泉声食品。在90年代末一时风头无两,成为省内最有钱的县级市之一。
可是好景不长,在市场经济的考验下,不进步就是在退步。秋梨园少了定量供应,规模越来越小。泉声食品也因为产品更新换代跟不上,成本压力大价钱无法取胜等原因,逐步在市场中消失。
泉声的现任厂长,姓张,他从政府手里接过这个厂,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刚接手两年就干不下去了,实在是赚不了钱。所以去年一听秋梨园换了个主人,叫周舟,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立刻就乘机就要求原料降价,能省一点是一点。结果没想到周舟还挺刚,坚决不同意。
张厂长顺水推舟,不同意就算了,正好顺势把秋梨罐头这条线砍了。他就是想混一混,到时候跟政府说实在混不下去了,宣告破产算了,不必再互相折磨。
可副厂长章锦华却舍不得,他不是一把手,在张厂长手下也很难有实质性决策。他是第一代厂长的儿子,就是在厂里长大的。父亲为泉声付出了一辈子,如今却落了个这么的下场,他不甘心。在他苦苦支撑下,泉声又走过一年。可今年,实在是无法坚持,连员工的工资都付不出来了。
到如今,留下来的都是老员工,章锦华都要叫叔叔伯伯的程度。他们有的人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泉声,干了大半生,现在泉声倒了,他们年纪也大了,无法再有下一份工作。章锦华也尝试找过融资,临时救救急也好的,可是小城里谁有这么一大笔钱呢?不明不白给一家不知道会不会赚钱的厂。银行也不肯,他们厂资产评估后,连抵押贷款都贷不出来几个钱。章锦华失望、痛惜,四十岁不到,急的头发都白了,可实在是没有办法。除非天降紫微星,给泉声起死回生的机会。
没想到紫薇星真来了,周舟主动来找他,没找张厂长,而是找他。
章锦华对周舟非常有印象。当初他陪厂长去谈价钱,周舟还穿着球鞋白衬衣,背着背包,像刚上课回来的一样。面对张厂长这样的老油子,他完全不怕,也不上当,就是不同意降价。没有合同,赔偿也没有,他吃了亏也不畏惧,说吃一堑长一智,他有办法。
章锦华到现在还能想起那个场景。周舟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同意你的提议,我们的价格就是远远低于市场价。为什么低这么多?因为我们品质不好吗?相信张厂长比谁都清楚,不是。那为什么?……因为你们想欺负我们。”
“你们今年成了,明年还会不会要求我再降?谁也说不准。告诉你们,产品取胜靠质量、靠生产力,不是靠打压原料市场。”他背起背包,冷冷道:“你们能走多远呢?”
章锦华一面佩服周舟果决一面又感叹他还是太年轻,同意降价还能卖一点呢,意气用事死不松口就是全亏。
事实证明,周舟也并不是神人,一时痛快,秋梨园去年也还是亏损。可今年听说他们跟春池食品签了合同,应该是已经渡过难关了呀。
所以章锦华看到周舟挺奇怪,听他说收购的计划后,他更是惊讶。虽然有人肯救泉声是好事,但是这么个毛头小子,能靠谱吗?
“你疯了吧?”章锦华瞪着他。
章菲菲扶着肚子出来,看家门口站了个个高腿长的大帅哥,惊奇道:“怎么回事啊?”
章锦华赶紧把章菲菲劝回去了,章菲菲都快生了,她不愿意章锦华再为厂里的事操心,所以章锦华不让她掺合进来,安抚她道:“我朋友,给我介绍新工作的。”
章菲菲惊喜道:“真的?”
章锦华难掩愧疚,但还是点点头。把章菲菲安抚好之后,带着周舟去了安静的地方谈话。
周舟一点废话没有,道明自己已经跟宋林枫谈过了,他们团队要先来评估,再决定下一步要不要投资。
章锦华惊呆了,“宋林枫?哪个宋林枫?……sk那个?”
“你吹牛呢吧?”章锦华还是不相信。
周舟无语:“你到底干不干?”
章锦华:“……”
周舟摇摇头,转身就走,章锦华赶紧追上去,不满道:“年轻人怎么这么没耐心呢?我又没说不干……”
周舟抱着双臂:“宋总的人明天下午就到,你准备好资料,他们评估好之后就会决定要不要投资。”
章锦华瞪大眼睛:“这么快?”
“快么?想到了就去做啊,难道磨洋工吗?”
“你……为什么不找张厂长啊?”
章锦华虽说是个副厂长,但其实没什么实质权力,很多事情都要厂长点头才行。
周舟想到了去年跟张厂长打交道的经历,蹙眉道:“我不喜欢那个胖子。”
章锦华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周舟做过调查,张厂长虽然一把手握住了权力,但其实并不了解泉声。一问那些老员工,说起领导,提的都是章锦华。最近一年,张厂长几乎不在厂里出现了,都是章锦华里里外外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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