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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陈寿辉就笑：&ldo;减减减，减个屁。我最近还把我儿子和堂妹夫也编进来了呢，算一算，不但没减，还增了两个人呢。反正是国家的钱，不拿白不拿。&rdo;

苏记者也笑：&ldo;这很正常，大家都这么干。&rdo;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问：&ldo;您父亲今年八十几了，您是老大，才四十多，这悬殊咋这么大呢？&rdo;

陈寿辉就说：&ldo;在我前头有两个孩子，没养大就死了‐‐记者同志，你的社会关系比我广，我工作调动的事，还得麻烦你帮我走动走动。&rdo;陈寿辉一边说，一边就递上一沓钱，硬往苏记者怀里塞。苏记者忙着来推，陈寿辉忙说：&ldo;苏记者别推让，小心东西掉河里，‐‐你放心，魏老大都是自己人，不会乱讲的。我知道，走动也得靠这个的‐‐刚才在岸上人杂，我怕别人看见，这河当中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放心。&rdo;

苏记者于是笑着把那沓钱收好了，笑着说：&ldo;陈叔你放心，干我们这行的，多少还是有关系的。再说了，你修路是做了件大好事，有成绩在，事情也好说嘛。&rdo;

二人这里说着话，一边都拿眼睛去看魏济。只见魏济专心的撑着船，好像丝毫不以为意。苏记者却突然觉得要和他说点什么才好，于是问：&ldo;船老大，你撑船多少年了？&rdo;

&ldo;三十年了。&rdo;魏济边撑边说。

&ldo;三十年了，渡过不少人吧？&rdo;苏记者心不在蔫的问。

&ldo;嘿嘿，其实也就两个人而已，&rdo;魏济回头来看了苏记者一眼，说，&ldo;一个是别人，一个是我自己。&rdo;

苏记者觉得他这话有味儿，心里就很高兴了，说：&ldo;你这人还有点意思。&rdo;抬头看见夕阳磅山，河中都闪动着金色的光，顿时来了灵感，说：&ldo;船老大，一会上岸了，我给你拍张照片登在省报上吧？&rdo;

魏济就笑：&ldo;我也能上报，那敢情好。&rdo;

苏记者想起了一首诗，不由吟了出来：&ldo;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嗯，这张照片就叫渔舟唱晚，一定不错，一定不错。&rdo;魏济就说：&ldo;可我这不是渔船啊。&rdo;

苏记者就笑了：&ldo;谁去计较是不是渔船了。&rdo;

魏济又说：&ldo;那我要不要唱个渔歌？&rdo;

苏记者说：&ldo;唱不唱都随你，反正照片也体现不出来。&rdo;

魏济摇了摇头，说：&ldo;那咋叫渔舟唱晚？&rdo;

陈寿辉就笑了，说：&ldo;苏记者，你别和这粗人谈这些，他哪里懂得这艺术。&rdo;

魏济就笑：&ldo;我魏济是粗人，被拍了照片就成了艺术了，这艺术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哈哈，有意思，有意思。&rdo;说到这儿，他对船上的两名乘客说道：&ldo;到了，你们下船吧。寿辉，你晚上回来的话就用强光电筒在河岸晃，我撑过来接你。&rdo;

陈寿辉扶苏记者下了船，在岸上说：&ldo;我就在县城过夜，不过河了。&rdo;

魏济&ldo;哦&rdo;了一声，撑着船走远了，苏记者的灵感没有错，夕阳余晖下，江水掩映下，他和他的船游荡在这其中，显得那么的渺小，的确有一种苍劲的美感。

二

苏记者回到省城的第二天，陈寿辉就上报了。陈太公平素没有看报的习惯，而且最近力气越来越衰微，已经不再出门，天天都坐在天井里看天，所以几乎是不会知道这件事儿的。然而陈寿辉的大儿子陈豪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自豪，虽然知道爷爷的脾气怪，却还是把报纸拿来给陈太公看了。

&ldo;爷爷，您看看这报纸，上面可有好看的呢！&rdo;陈豪笑嘻嘻的就对陈太公说。

陈太公瞪了孙子一眼，说：&ldo;报纸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编出来骗人的。&rdo;话虽然这么说，还是接过去看，触目就看见了一幅图，兴奋得笑起来：&ldo;这个撑船的背影好熟啊，难道是魏济？&rdo;说到这儿却又立刻否定了：&ldo;不对不对，魏济的船可不是渔船。&rdo;

陈豪笑着说：&ldo;爷爷您也是的，这人影子这么小，谁知道谁是谁，我又不是认您看这个‐‐噢，是这一版。&rdo;说着就翻到了第二版。

陈太公触目就看见那&ldo;基层干部陈寿辉用祖业为贤达镇修公路&rdo;的大标题和陈寿辉扛着大锤的照片，脸色立刻就变了，在原地拄着拐杖，厉声吼道：&ldo;不孝之子！不孝之子！&rdo;

陈豪见爷爷脸色发红，心中就后悔得不得了，忙从旁劝道：&ldo;爷爷，这里面也有写着您。这是我们陈家的荣耀啊，您干嘛生这么大气。&rdo;

陈太公瞪着陈豪，双手不停的发颤，说：&ldo;你也去学你爸爸，去好好学他，学得再像一点，那样我们陈家才真正荣耀了！&rdo;他越说越激动，终于把拐杖也扔了出去，大声吼道：&ldo;你给我滚！&rdo;而他的身子一失去拐杖的支撑，立刻颤巍巍的要倒，他只得又对陈豪说：&ldo;你给我把拐杖捡起来。&rdo;

陈豪怯怯的说：&ldo;您不打我我就去捡。&rdo;

陈太公闻言心中一阵悲凉，锐气竟一下子失去了，从不叹气的他叹了一口气，说：&ldo;我不打你，你给我捡过来。&rdo;

陈豪见爷爷这样子，心中也隐隐一痛，俯身拾起拐杖，递到爷爷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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