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既望，料峭寒意依旧，天空枯旷，太阳挂在天上似颇费了力气，细碎阳光倾泻而下，看似和煦，实则并未比冬日多许多融融暖意。

宁裴卿这几日十分颓然，陵屹自圆其说、让人捉不住纰漏不说，甚至狂妄到时常来关心他的伤处，被他扰了几日，空有不甘的心，却拿不住他的把柄，即便上奏皇帝，八成也能叫陵屹糊弄过去，况且，污蔑皇族的罪名，自己也承担不起。

宁裴卿叹了口气，忽听门扉叩响，同样面色不善的瑞安王已进了来，径自在桌前坐下。

&ldo;王爷。

&rdo;

宁裴卿动作不便，刚行礼就被季绍景挥手制止住，宁裴卿想了想，将一旁侍奉的仆人支走，跛着腿朝屋外细细打量过，见无人偷听，才放心地将门窗都死死关上，坐到季绍景对面。

&ldo;这是做什么？&rdo;季绍景问道。

&ldo;王爷，上次相见匆忙，有些话没来得及讲。

&rdo;宁裴卿倒了杯茶推过去，极是严肃。

见他如此，季绍景亦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宁裴卿又朝窗户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ldo;三皇子其人阴险，血羽寨一案，便是他一手策划，起初意在我，但因误抓走了何清，此事便牵扯上了王爷。

&rdo;

&ldo;刚开始三皇子对我还有杀机，可是后来，他便只等着王爷来救人，似乎如此便可拿住王爷要害，一击即中。

&rdo;慢慢将自己心头所想悉数相告，宁裴卿话音一转，接着道，&ldo;幸而王爷所带官兵，并未尽折于血羽寨中，这才破了三皇子计划。

&rdo;

季绍景一早猜到陵屹头上，如今亲耳证实，也只是微微颔首，回应道：&ldo;本王怕临州官兵不敌土匪，再生事端，当时已将王府所有暗卫遣调过来，断不能让何清…咳，让你们重陷危险。

&rdo;

宁裴卿注意到他弦外之音，一瞬笑了一下，略带尴尬道：&ldo;还有一事着实奇怪，三皇子似乎很是想揭露出王爷对我…从前对我的想法，从上次猎场送药开始，到前几日在血羽寨有意离间何清与王爷关系，从他所做的诸多事情可见，他一直在找机会撮合王爷与我，倒不知安的什么心。

&rdo;

&ldo;宁侍郎在朝中，是太子一派？&rdo;季绍景不答反问，见宁裴卿点头，便道，&ldo;陵屹有不臣之心，奈何生母出身非富贵，他朝中根基不稳，挣不得同盟，只能将作对的人清理干净。

本王与宁侍郎，文武两派，若是过从甚密，甚至扯上有违世俗的关系，定会遭圣上忌惮，阻挡仕途。

&rdo;

说完，却又觉得奇怪，忍不住道：&ldo;什么猎场送药？宁侍郎为太子送药吗？&rdo;

&ldo;便是刺杀当夜，为王爷送的药啊。

&rdo;宁裴卿疑惑地望着他，&ldo;那夜王爷伤了手臂，三皇子便特地叫我去王爷帐中送伤药，只是王爷当时神色奇怪，行为异常，我出去时正遇上何清，与他嘱咐了一句，倒不知他可被王爷骇到。

&rdo;

&ldo;那夜是你！

&rdo;季绍景猛地一震，眼皮突突直跳，回忆起第二日何清蜷在外头的样子，正如当头一棒，打得他忐忑发憷。

却说顾至诚留在王府陪护，见何清百无聊赖，头脑一热，专程在藤树下绑了个秋千给他，奈何献宝似的炫耀完，却见何清抿着嘴盯着枯黄草皮上残留的雪沫，顾至诚遽然反应过来：尚未回暖，迎着冷风荡秋千，他怕是想把人冻死…

&ldo;算了，还是逛园子去吧，&rdo;顾至诚认命地挠了挠头，拉着何清故地重走。

早春花含苞，酝酿着盎然生机，可是此类景色何清这几日看了几十遍，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走了半圈便道：&ldo;顾少爷，时辰快到了，不如先去用膳，下去我再陪你逛可好？&rdo;

顾至诚翻个白眼，拍着胸脯道：&ldo;谁陪谁？明明是我抛下京城的大事小事、顶着大哥的斥责，专程来陪着你，这么倒像是委屈你了。

&rdo;话虽这么说，却还是顺着何清的意思，脚步不停地朝膳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