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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吴静怡不失时机地打断了对方：&ldo;是的，确实是那个噩梦搅扰了你‐‐现在可以谈谈它了吗?&rdo;青年把头摇个不停。吴静怡稍作等待，放缓语气说：&ldo;好的，我们还是绕过这个梦，谈谈你的舅舅吧。&rdo;

青年陷在沙发里不说话。她等了一会儿，青年还在沉默。她翻开专用咨询簿的前几页，又翻了回来，挑起话头说：&ldo;现在我要重提与你舅舅有关系的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母亲比你舅舅只小一岁，两人都是1970年初中毕业，按当时政策，兄妹俩只能一人留在上海。为了让你舅舅进本市工矿，你母亲不得不选择去外地农村插队，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坎坷经历，而且没到50岁就不幸去世了；第二件事是，按知青子女回沪政策规定，你的户口应该迁放在外公外婆处，可是你舅舅为打父母房子的主意，从中做手脚调包，将他儿子户口迁到你外公外婆名下，将你入了他自己的户头。这两件事严重伤害了你母亲和你，结果，当你在电话里听到令人讨厌的舅舅的声音时，噩梦出现了。&rdo;

青年摇摇头：&ldo;我从来没有为这两件事恨我的舅舅。&rdo;吴静怡说：&ldo;那么，他在电话里说了伤害你的话?&rdo;青年说：&ldo;没有。&rdo;吴静怡问：&ldo;你舅舅那天说了些什么呢?&rdo;青年咽了口唾沫，说：&ldo;他还是老样子，张口闭口&lso;未儿&rso;&lso;未儿&rso;的叫个不停……&rdo;

吴静怡再次打断话头问：&ldo;因为这个令你厌恶的小名，才有了那个总是缠着你的噩梦?&rdo;青年犹豫着没有回答。她问：&ldo;小名是你舅舅起的吗?&rdo;青年说：&ldo;不，是外公。&rdo;她接着问：&ldo;你恨外公吗?&rdo;青年摇头。她问：&ldo;外公在世时叫你的小名，你做噩梦吗?&rdo;青年摇了摇头。她又问：&ldo;你外婆叫呢?&rdo;青年说：&ldo;过去不，现在常常做梦。&rdo;她紧接着说：&ldo;那么，想想看，噩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do;

青年没有回答。吴静怡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对方脸上随后出现了她非常熟悉的那种拒不合作的神情。她等待着沉思了一会儿，明白胜利或许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必须见好就收，今天只能到此为止。

她在专用咨询簿上写下青年的小名&ldo;未儿&rdo;，又写下&ldo;噩梦&rdo;字样。她想了想，在后面写下&ldo;作文&rdo;两个字，打了个问号。她用笔将三者连在一起。她抬腕看看表，拿温和的目光扫视着青年，然后用轻松的口气说：&ldo;好了，我只问今天最后一个问题：缩写的外国寓言，你还记得吗?&rdo;青年说：&ldo;就是初中上过的一篇课文。&rdo;吴静怡问：&ldo;标题是什么?&rdo;青年嘴巴蠕动几下，举起双手做个扑过来的姿势。吴静怡仔细辨认着手势，明白了。她问：&ldo;你不愿意说出它的名字?&rdo;青年把头点了点。她问：&ldo;你喜欢读它吗?&rdo;青年说：&ldo;不。&rdo;她又问：&ldo;你讨厌它吗?&rdo;青年说：&ldo;非常非常讨厌!&rdo;

吴静怡往专用咨询簿上写出那篇外国寓言的标题，然后用笔将&ldo;羊&rdo;&ldo;狼&rdo;两个字圈出来，前后调换了一下位置，她举着让青年看了看，询问说：&ldo;你把它们给写颠倒了‐‐我说得对吗?&rdo;

青年坐在沙发里，嘴巴紧闭着。

张尉把头点点，何志远立即拧动手中的钥匙，门开了，张尉跟着跨过门槛，目光往屋内一扫，随后急步冲向厨房。里面没有人。他转回身子，跟查看完卫生间的何志远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一起逼近靠西墙放着的折叠式简易衣橱，拉链是开着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俩转到床边，合力掀起席梦思垫子，看到了床框底板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碎木屑，里面也是空的。

张尉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感觉不到久无人住的房屋所应有的那种窒息气味。他默默计算了一下，年轻姑娘是四个月前，被凶手残害在这套一室兼厨卫的房子里的。他示意何志远重新查看一下厨房，自己走近阳台门，仔细看了看插销，上面的灰尘果然有轻微碰落的痕迹。他挪过头来，再看旁边窗户上的插销，上面的灰尘也被碰过了。他走进何志远刚才查看过的卫生间，感觉到了里面的异样。他站着回忆了一下，目光停在沙宣牌洗头膏和大宝d蜜上。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点不错，上次是他亲手将它们拧紧的，可现在上面的盖子全都半松开了。

他退到房间内，何志远掏出香烟正准备点火，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拿起桌上丢弃不用了的旧微型收录机，打开外壳，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了还保持着湿润的那种乳白色的混合液体。

张尉朝何志远说了句：&ldo;我们可能真抓住这条狼尾巴了!&rdo;他们不再耽搁，锁门下楼，叫上等候在巷口那儿的社区警察，一道赶回辖区警署。他们换上放在警署里的警服，一起吃了晚饭，顺便将相关情况重新核对了一遍。

张尉接通了市指挥中心的电话：&ldo;是的，我们的判断基于以下四点：第一，那套房子确实连续两晚亮过灯。社区民警前天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无意中看到了灯光。据昨夜观察，亮灯是十点三刻左右，熄灯是凌晨一点整；第二，社区民警跟死者家里、单位以及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都联系过了，房子确实是一直空锁着的；第三，只有两套钥匙，一套在我们手里，一套凶手作案后带走了。这就是说，除了我们和凶手，别人根本不可能这样打开门锁自由出入；第四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往电器里灌洗头膏和化妆品混合物的这种变态小把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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