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申纳说过,我们知道自己的未来。比如说我,忒塞尔,知道自己会一直活到库珀返回过去的那一天,即使那时候的自己早已非常苍老。我还知道自己未来的其他一些事,比如会做些什么。
&ldo;他会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现实会自动作出调整,改变我原有的生活轨迹,即使这种改变会导致因果链的断裂,甚至导致永恒时空永远不能建立。
&ldo;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喜欢争辩这事。或许他只是忠实信徒,或许他只是觉得玩这种诡辩术很有意思,或许他只是故意跟我们唱反调,语出惊人。无论他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计划还是不断推进,回忆录中记载的事一件件地实现。比如我们发现了库珀,就在回忆录记载的那个世纪的那个现实中。申纳的论点在这一点上被打败了,不过他毫不在乎。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了。
&ldo;不过,不过‐‐&rdo;他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尴尬,手指间的烟头已经不知不觉间燃到尽头,几乎烫到他的手指,&ldo;你知道我自己也不敢大意。或许真的会出意外,现实或许真的会按照申纳所说,自动做出调整,以防悖论发生,最后导致永恒时空得以建立的那种现实未能出现。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我难以入睡,心里几乎相信了这种可怕的可能‐‐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想起我从前的惶恐,真是自寻烦恼。&rdo;
哈伦低声说:&ldo;申纳计算师是对的。&rdo;
忒塞尔转过身来。&ldo;你说什么?&rdo;
&ldo;计划失败了。&rdo;哈伦的心情从阴影中走出(为什么,又走到了哪里,他不知道),&ldo;因果链没有完成。&rdo;
&ldo;你在说什么啊?&rdo;忒塞尔苍老的双手拍在哈伦的肩膀上,力道惊人,&ldo;你的头昏了吧,孩子。压力太大了。&rdo;
&ldo;没昏,一点都没有。你和我都没昏。时空计数器就在那儿,你自己看看吧。&rdo;
&ldo;计数器?&rdo;计数器的指针指向27世纪,正是仪表盘的右侧尽头。&ldo;怎么回事?&rdo;老头子脸上的喜悦已经灰飞烟灭,恐惧浮现。
哈伦无动于衷地说:&ldo;我把闭锁装置熔掉,操纵杆又能用了。&rdo;
&ldo;你怎么做到……&rdo;
&ldo;我有一根神经鞭,我把它拆开,把能量调到最大模式,在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像火把一样。这就是它烧剩下的部件。&rdo;他朝墙角一堆扭曲的金属残片踢了一脚。
忒塞尔没在意那些细节。&ldo;27世纪?你的意思是,库珀到了27世纪……&rdo;
&ldo;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rdo;哈伦沉闷地说,&ldo;我把操纵杆推到遥远的下时,比24世纪还要久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世纪,我没看。然后我把杆又拨了回来,也没看。&rdo;
忒塞尔看着他,脸色苍白中带着蜡黄,下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ldo;我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rdo;哈伦说,&ldo;他迷失在原始时代,因果链已经被打破。我还以为当时空壶启动的时候,一切都会终结。就在最后一刻。看来我错了,我们还得等。要等到库珀发现他到达了错误的世纪,做出一些回忆录中没有记载的事,当他‐‐&rdo;他突然停住,然后爆发出一阵狂乱的大笑,&ldo;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就等着库珀打破因果链就好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或许要等几分钟、几小时,或者几天。有什么区别吗?等那一刻到来,早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永恒时空了。你听到了吗?那将是永恒时空的终结。&rdo;
第十四章过去的罪行
&ldo;为什么?为什么?&rdo;
忒塞尔无助地看着计数器和时空技师,眼睛和声音里都透出无比的困惑和挫败感。
哈伦抬起头。他只有一个词来回答:&ldo;诺依!&rdo;
忒塞尔说:&ldo;那个你带进永恒时空的女人?&rdo;
哈伦苦笑,没有回答。
忒塞尔说:&ldo;她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时间之神啊,我不能理解,孩子。&rdo;
&ldo;有什么不能理解的?&rdo;哈伦的悲伤上又燃起一丝怒火,&ldo;为什么现在还要装傻?我有了女朋友。我感到很开心,她也一样,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在新的现实里,她已经不存在了。我怎么处置她,又有什么关系呢?&rdo;
忒塞尔想插话,可惜失败了。
哈伦咆哮道:&ldo;但永恒时空有它的规矩,是吗?每一条我都知道。交欢关系需要正式申请;交欢关系需要先经过推算;交欢关系需要申请者的地位;交欢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当计划结束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诺依?把她送进即将爆炸的火箭载人舱?或是更好一点的归宿,送给地位更崇高的计算师们,当大众情妇?我想,现在你们没机会再作什么安排了。&rdo;
他的绝望奔涌而出,忒塞尔则飞快地跑到计算机阵列旁边。它的通信器功能刚才已经恢复了。
计算师猛吼了几声,直到里面传来应答的声音。然后他说,&ldo;我是忒塞尔。任何人禁止进入此地。任何人都不准,任何人。你明白吗……好,你负责执行。全时理事会委员也不许进来。尤其是他们,绝对不能来。&rdo;
他转身面对哈伦,简洁地说:&ldo;他们会执行我的命令,因为我是理事会最老也最资深的成员,还因为他们觉得我又暴躁又古怪。他们会向我屈服,因为我是个暴躁的怪老头。&rdo;然后他陷入了一阵自己的沉思,又说,&ldo;你觉得我古怪吗?&rdo;他的脸机敏地一仰,在哈伦眼里,看起来像只满脸皱纹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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