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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用不了多久，雾就会浮上来，越来越高，浮过你的腰，你的头，直到把你整个人都包围在雾里，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甚至不知道一米之外是什么样子‐‐等着吧。&rdo;他低声道。

我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液体，准备找科拉去再续一杯。她正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出来，上面是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注满清澈的绿色透明液体‐‐从未见过的翡翠般的鲜绿，仿佛大地深处沁出的泉水冰凉甜美，隐约看到里面折射彩色的光芒，那是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晶在灯光下的色彩。

&ldo;真是美极了!&rdo;爱德华大声赞叹，&ldo;科拉，这杯酒叫什么名字?&rdo;

&ldo;啊，布兰先生。&rdo;科拉因这样明显的称赞而拘谨起来，绯红了双颊磕磕巴巴地回答，&ldo;不过是普通的薄荷酒，我加了一些冰和……就这样。&rdo;

爱德华皱起眉毛，明显做作的动作他做起来也很好看。

&ldo;这可不行!&rdo;他大声说，&ldo;美酒就像美人一样，怎能没有合适的芳名。科拉，给它起个名字吧，适合这种酒的名字，以后布鲁托尔可以用粉笔把它写到你们的&lso;今日特供&rso;上。&rdo;

科拉更加尴尬，仿佛高一女生第一次当选舞会皇后时般手足无措：&ldo;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就，那就叫它欧墨尼得斯。&rdo;

&ldo;什么?&rdo;

&ldo;欧墨尼得斯。&rdo;她重复一遍，看上去平静许多，&ldo;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rdo;

布鲁托尔嘟哝了两句，我想他说的是&ldo;谁知道欧墨尼得斯是个什么鬼名字。&rdo;他长了个生意人的实际头脑，这种&ldo;花哨&rdo;的名字绝对不会被他们看上，我敢打赌，在爱德华称赞酒的时候布鲁托尔已经想好了要把这种酒大卖，没准已经给它起了&ldo;冰美人&rdo;，&ldo;绿色心情&rdo;之类喜闻乐见，老少咸宜的名字哩!

爱德华低声重复了一遍，端起酒杯慢慢品尝。他赞赏的态度无疑给了科拉很大鼓励，因为之后科拉的动作比平时更干脆，更灵活，同时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平时她是个漂亮妞，我这么说，但那天晚上看上去，她目光坚定，神情睿智，如同雾气中行走的女神。

&ldo;真好喝，再来一杯。&rdo;爱德华将杯子退回吧台。

科拉微笑着走来，将杯子再次注满那种艳绿的液体，看上去浑浊了一些，我刚产生这个想法，立刻意识到，那是因为窗外的雾气更加浓重。

&ldo;当然要再来一杯，布兰先生，欧墨尼得斯一共有三杯。&rdo;

&ldo;哈，哈，不可以更多吗?&rdo;

&ldo;太多并不是好事。&rdo;科拉静静回答，&ldo;那样就太冷了。&rdo;

&ldo;今天已经够冷了，这么多雾。&rdo;我接下话，推开杯子，&ldo;我想出去看看雾究竟能到什么程度。&rdo;

走出酒吧的门，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从没有过这么寒冷的夏夜，不，夏天几乎已经过去了。虽然外面雾已经模糊了路灯的光线，我仍然能清楚看到一团团雪白的水汽，被山岚挟带着，慢慢地滚到路面之上……我知道公路建在悬崖上方，也知道这些水汽是从山下慢慢凝结成的，但这并不能打消我看到这场雾的不适感，它们缓缓从目光不能所及的地方冒出来，就像坟墓里的气体顶开土壤，聚拢到人间一样。

再说，它们确实是从那两个姑娘葬身之地漂浮起来啊。

雾气还在慢慢聚拢，边缘很模糊。抬起头还能看到路灯的轮廓，但从胸部往下，我什么也别想看到了。即使一个大块头就蹲在两米外，我也会毫无觉察地从他身边走过。我握紧手中的包，里面装着扳手，起子，所有熟悉的，关键时刻能帮我大忙的工具。这样看似安详却危机四伏的天气，它们是绝不可少的伴侣。

五分钟后我回到酒吧，爱德华正催促科拉给他倒第三杯酒。看到我回来他高声吆喝：&ldo;多罗茜，刚才你在外面吗?我听到外边有奇怪的响动‐‐&rdo;

&ldo;当然有。&rdo;我冷漠地回答，&ldo;刚才好几根树枝突然坠落到车上，幸好没留下什么划痕。&rdo;我举起手，向全酒吧的人展示手上冰冷的水珠，&ldo;我把它们扔到了悬崖下面。&rdo;

&ldo;谢谢你，多罗茜!&rdo;角落里响起一个热情的声音。

爱德华看上去有些意外：&ldo;非常感谢，不过，你确定没在我的甲壳虫上留下什么痕迹吗?我刚刚改装好那辆车‐‐&rdo;

&ldo;树枝根本没落到你的车上，爱德华。如果你的车上有一片该死的树叶，就让我见鬼去。&rdo;

&ldo;你确定是我的车?&rdo;

&ldo;我确定这里没有别人会把车灯改装成亮蓝色。&rdo;

爱德华放心了，&ldo;是我的。&rdo;他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几乎未动的杯子起身：&ldo;谢谢你，多罗茜，别人都嘲笑我的亮蓝色车灯，但今天晚上就看出它的好处啦，三公里外都看得见，独一无二!谢谢你，布鲁托尔，愿你的生意越来越好。谢谢你，科拉，那三杯酒真是一杯比一杯甜蜜。大家，再见!&rdo;

几乎没有人应和，除了科拉热情地举手告别。他前脚刚离开，科拉立刻全身松软，坐到一把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如同刚结束一次艰难的，提心吊胆的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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