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皮曾语某比部云:我办事有一定之宗旨,即&ldo;启沃君心,恪守臣节,力行新政,不背旧章&rdo;十六字。终身持之无敢差异也。又语人曰:&ldo;我此次由湖北到京,一路所遇少年,其言语每好作反对,是亦无可如何者。&rdo;一日昼卧,忽蒙叫起,以俄约故也。服役者撼之不醒,乃为加衣冠,舁诸车内。及至颐和园左近,张始欠伸而醒,询知其故,不觉大笑。谗者摭拾其事,因有精神委顿之字样。
南皮在京日久,无所事事,惟定大学堂章程而已。有见其手稿者,谓如此严密,学生其何以堪。此语为某邸所闻,莞尔笑曰:&ldo;照这样子只好关门。&rdo;于是外间遂有&ldo;张之洞,关了门&rdo;之对。盖较&ldo;陶然亭&rdo;尤为现成也。南皮在京所定学章,最重经史,故曾于大学堂添设经史学科。向张长沙云:&ldo;能解经典之文章,自无离经畔道犯上作乱之弊,方足为异日立身应事之基础。&rdo;自返鄂后,亦曾欲于鄂省学堂添课经史。某日某尚书得其手札云:&ldo;现已通饬全省大小学堂,一律添补经史学科,且拟将两湖书院改为经史专门学堂。&rdo;云云。南皮于经史之外并重词章,尝慨然谓梁鼎芬曰:&ldo;自新学行而旧学废,训诂词章等等几如一发千钧,我辈不可不任仔肩&rdo;等语。梁鼎芬因拟创一国粹会,盖示己之宗旨与南皮相吻合云。
南皮入京,每召见,必力持废科举之议。迨奉督办京师大学堂之命,议论多与张冶秋尚书不合,于是翻然思异。一日,召见,语及科举,奏曰:&ldo;臣前亦以科举当废,迨今考察学堂所造人材,多不可恃,不如仍留科举免滋流弊。&rdo;朝廷颇然其说。尝与袁慰庭合词同奏请废科举。有某侍御驳其说云:&ldo;如谓科举之中鲜经济,张之洞讵非由科举出身。如谓学堂之外无人材,袁世凯何尝由学堂擢用。&rdo;枢垣诸大老见之为之点首者再。南皮最莫逆者为张冶秋,时至大学堂与之商榷。冶秋拙于辞令,遇事唯唯而已。南皮尝谓冶秋这人明白是很明白,可惜见了面没有什么谈头。
南皮寓京日久,只以饮酒赋诗为事。樊云门时随杖履,亦复乐此不疲。某日南皮在琉璃厂搜求骨董,曾忆李文忠于庚子议和之岁,尝谓人曰:&ldo;香涛做官数十年,犹是书生之见。&rdo;文忠此语先得我心,当樊增祥未曾赴陕之先,日与南皮诗酒流连,颇极赏心乐事。濒去时,作书留别,有曰:&ldo;倘或前缘未尽,定重逢问字之车。如其后会难知,誓永立来生之雪。&rdo;南皮见而恻然流涕。亦可见师弟情深矣。自樊增祥之官陕西后,独处无聊,时至龙爪槐、锦秋墩等处闲游。车敝马羸,见者几忘其为封疆大吏也。樊增祥,张南皮特拔之士也,于结纳李莲英之外,复依附仁和,尝宣言曰:&ldo;仁和如劾南皮,己当代为主稿,则南皮罪状可以纤悉无遗矣。&rdo;南皮闻而大怒,召之至,顾之冷笑曰:&ldo;君今俨然吴中行矣,其如我非张江陵何。&rdo;
南皮督粤时,经营广雅书院,糜金巨万,校藏旧学诸书,风雅好事不减阮文达也。一夕兴发,手书一额,并撰七言楹联一副。饬匠火速制成,明日午前必见之于讲堂之上。诸匠皆有难色,一黠匠曰:&ldo;吾能为也。&rdo;明日午前果已告竣,南皮大喜,赏赉有加。未及半年,额与联俱拳曲如梳矣。后知匠先以额木锯分四片,联木锯分十四片,以匠四人环一额而刻之。额凡四片,需匠十六人。联凡十四片,需匠五十六人。然后钉以贯之,漆以涂之,油以泽之。骤视之固无斧凿痕也。此匠亦深得战国策九九八十一万人扛鼎之遗法哉。
魏午庄尝具柬请南皮宴饮,南皮复之曰:&ldo;近方具疏,笔墨繁劳,不出门已三日矣。&rdo;此风一露,阖省大惊。南皮最恨吸鸦片烟者,粮道胡砚孙适犯此病,而南皮极赏识之。一日接见诸员痛诋吸鸦片者,末指胡曰:&ldo;像他吃烟这才无愧。&rdo;胡因自行演说曰:&ldo;职道起得最早,只抽六口。晚上睡得迟,就抽十口烟也。不妨事。&rdo;言至此,目视黄花农方伯。黄急起立曰:&ldo;司里也最恨吃烟的。&rdo;散衙后有人谓黄既作此语,则其不吸烟可知矣。然藩署常熬广土,大约不是姨太太,就是师爷也。
《南亭笔记》卷16
其二
文襄督两广时,倪公文蔚为巡抚。文襄以倪新进,颇慢易之。倪亦负气不稍让。二人意见日深,时相龃龉。一日,倪以事谒总督,文襄拒不纳。三谒三拒之。倪问何时可见,期以旦日日中。倪先期往,日过午,仍不获见。倪私问仆从:&ldo;大人有客乎?&rdo;则对曰:&ldo;无之,签押房观文书耳。&rdo;问何不禀报,则曰:&ldo;大人观文书,向不许人回话。&rdo;倪愈不怿,大步闯然入,戈什大声言:&ldo;巡抚至。&rdo;瞥见文襄执书坐安乐椅中,若为弗闻也者。倪忿然作色曰:&ldo;督抚同为朝廷命官,某以公事来,何小觑我也。&rdo;拂衣竟出,欲辞官。将军出调和之,为置酒释嫌。二公皆许诺。届时倪先至,文襄日旰不来,将军强致之。至则直入坐上座。将军起奉卮,文襄立饮之。将酌以奉倪,文襄又饮之。倪大怒,推案起,脱帽抵几,径回署。即日谢病,政府知之,乃调倪他所。
倪既去任,文襄护理巡抚。两署悬隔往返颇不便,思空中构铁桥,沟通两署,召工雇值约二十余万金。款无出,颇踌躇,忽接港电,有候补县某持总督印札,借某事向港澳华商募捐,已集得银十余万,未审有之乎。文襄愕然,己即复电言有之。适某兵轮以事至港,即命管带诱其人偕来,毋使逸。既至,署命闭之空室中。某知败露,首领将不保,彷徨无所措,欲自裁,窗外环伺者众,不得隙。夜二鼓,文襄自内出,某愧汗伏地叩头请罪。文襄不顾,但曰:&ldo;汝胆大至此,不可赦,不可赦。&rdo;良久良久,乃命之起赐座,加以颜色曰:&ldo;吾今赦汝,汝能更为此乎?&rdo;某惶恐曰:&ldo;愿尽力。&rdo;于是更给以札,使往南洋群岛。又募得十数万金,而铁桥以成。桥成后,每夕阳欲下时,姬妓辈或靓妆炫服逍遥其上,人望之如半天神仙云。后某督至始拆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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