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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但是我已经追不回我的子弹！

他躲不了，闪不得，不！他是根本连躲闪的概念也没有只是看着我开枪，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子弹射过去射入他自己的胸膛。

我张着嘴，恐惧地看着他的嘴边慢慢泛起的一道微笑，我说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个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眼睛里那种绝望那种死寂，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但是他的表情，却是，笑！

我们动手的时候都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动手，下辣手的时候也没有时间会去犹豫会去思考，只知道要打倒眼前的人，打倒他，才能自己活！

可是等到最后时刻的来临，我才突然恍然大悟一样地想起来，我所射伤的这个人，是我最最爱的，最最喜欢的，最最珍贵最最重要的，人！

这样的恍然大悟，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ldo;东，东卿……&rdo;我颤抖着，扔掉了手里的枪，我想站起来跑过去，但我双腿发软站也站不起来，我只能用手拖着身体一点一点地爬过去，然后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喊，&ldo;东卿东卿东卿……&rdo;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但我竟然……竟然！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焦距，我徒劳地用手捂着他的胸口，但是鲜血还是堵也堵不住地从被子弹射入的伤口流出来。我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只能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脸颊，让他清醒，可是我自己却连话也说不清楚，&ldo;东卿……&rdo;我只能不停地叫他，&ldo;东卿！&rdo;

一颗颗豆大的液体从我的眼睛里不断地冒出来，我止不住也不想止住，我想哭出来却哭不出来，然后胸口的血液涌上来，我喷出的血他的血流在一起，染红了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客厅的房门猛地被人从外踹开，那个曾经在码头上拘捕过我的蓝衣社下属冲了进来，看着我们的样子，即便是他也一副吓住了的样子。

我抬起头来，好像从地狱里终于看见了天堂的光芒，我声嘶力竭地喊：&ldo;救他！&rdo;

是的，救他！我宁可死的人是我自己，也不要，是他！

救他！求求你……救他！

‐‐‐‐

我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杜大亨亲至来接我出院。

&ldo;周大少果然有一手！&rdo;老杜欣赏得不得了的样子拍了拍我的手，&ldo;这招连削带打，堪称战术典范！&rdo;

我做了什么吗？我从老杜手下的手里接过拐杖，伤口虽然收口了，但是受伤的腿骨却没有那么快就痊愈，在今后至少一个月内我都必须拄着拐杖度日。

只是‐‐那个人怎么样了呢？

我住院的这些日子没有一点消息来源，也没有人跟我说到底他怎么样了，我抢了他的军火，炸了他的文物仓库以后又怎么样了。我一方面迫切地想知道，另一方面却又怕知道，于是我等待着，等待自己终究会知道的时刻的到来。

微微吸了口气，我自己以为自己作好了准备，就问老杜：&ldo;噢，学生做了什么让杜先生这样欣赏？&rdo;

老杜笑着指了指窗外，&ldo;周大少自己不会看吗？&rdo;

我愕然地转过头去，窗外，医院病房楼前面的车道上停着几辆黑色的轿车，而且一色蓝色西装的汉子围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有人被穿着蓝西装的男人从病房楼里推了出来，几个人围着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楚那是谁。但当他们把他推进轿车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体，&ldo;那是……&rdo;

&ldo;没错！&rdo;杜大亨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ldo;就是那赤佬‐‐鲍望春！&rdo;

&ldo;但是他怎么？&rdo;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跳，&ldo;他不是快死了吗？&rdo;那么重的伤，我打的！每个晚上都会做的噩梦让我不寒而栗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还是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ldo;没有死吗？&rdo;

&ldo;呸！&rdo;老杜说，&ldo;我要让他生不如死！&rdo;

&ldo;噢？&rdo;我转过头去&ldo;饶有兴趣&rdo;地问老杜，&ldo;杜先生用了什么好办法，不妨也教教学生。&rdo;

老杜嘿嘿笑笑，&ldo;我也不用瞒你。&rdo;他悠然地伸手，自然有手下递上香烟和点燃的火柴，然后他舒舒服服地吸了口烟，&ldo;鲍望春虽然厉害，他手下却是一群猪！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是我劫的那三车皮军火，竟然跑过来跟我谈判，打算花钱买回去！&rdo;他呼哧呼哧地笑起来，露出黑黄黑黄的一口板牙，&ldo;我拿了些烂货塞给他们，等拿到了钱，就把他们的签字连同跑过来跟我谈判的那个猪头三一起送去了极司非尔路76号门口！哈哈哈哈，周老弟，我跟你说，我跟他们蓝衣社斗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开心过，过瘾过瘾！&rdo;

我的大脑浑浑噩噩的，没有搞清楚里面的花样，&ldo;但这个跟鲍望春又有什么关系……啊！&rdo;猛然反应过来，&ldo;私买军火……&rdo;

&ldo;没错！&rdo;老杜哈哈大笑，&ldo;私买军火，就算是一向对蓝衣社睁一只眼闭一支眼的南京军管处也包不下来，再加上‐‐听说他还丢了一批从紫禁城运出来的文物，&rdo;他看我一眼，&ldo;这次军事法庭不判他一个枪毙至少二十年刑期是少不了的了。&rdo;

我手脚冰冷，强笑道：&ldo;鲍望春这个人太精明了，会认罪吗？&rdo;

老杜搔了搔额头，一脸惘然，&ldo;这才是我最奇怪的地方，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却好像一点都不想活了，竟然把他下属的罪责全部一肩承担下来……切！卖义气吗？戆度！&rdo;

是啊，卖义气吗？我咬紧着牙关跟老杜一起笑，&ldo;戆度！&rdo;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满脸泪痕的福仔冲了进来，&ldo;赐少！&rdo;他的后面是蹒跚的生叔，还有手里不断绞着手绢的女人。

我一开始因为她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脸，直到她猛地一声哭泣，紧接着就往我的怀里扑过来，我顿时苦笑了一下，&ldo;双喜啊&rdo;幽幽叹息，&ldo;你又胖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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