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体恤道:&ldo;前两日的事叫国师折损了元气,国师当好好静养,不宜长途跋涉。既然需要个有分量的人出面,我看就劳烦蔡都护跑一趟,带上本王亲笔书信,都护到就如同本王到。&rdo;一面说,一面看蔡琰的反应。
蔡都护点头应允,转身对国师拱手,&ldo;大王说得甚是,扁都口的那场鬼战,在下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国师此一役颇伤神,还是留在营中将养。大王倚重国师,军中诸事都要烦劳国师出谋划策。从此处到蒲州不过两三千里,某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能往返,请大王与国师静待某的好消息就是了。&rdo;
国师笑得温文尔雅,一把折扇掩住了口,只余星辰一样朗朗的眼睛,眼波一转,和声道:&ldo;如此也好,那就偏劳都护了。此事宜早不宜晚,我看今天就是huáng道吉日,都护收拾行装,早早出营去吧。&rdo;
蔡琰领命回帐准备,定王让人伺候笔墨,很恳切地写了一封书信。待到落抬头的时候犹豫了,问国师当写谁,国师缓缓踱步,想了想道:&ldo;信王的势力比庸王弱,要联合,自然是联合弱者攻打qiáng者。锦上添花不过图个热闹罢了,雪中送炭才弥足珍贵。两军jiāo战之初不必相助,等到他们战得气息奄奄时,殿下huáng雀在后,届时想如何料理,都由殿下说了算。&rdo;
他们聊作战,聊得十分投机。莲灯在一旁听着,只觉里面步步都是陷阱,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况味。也许身在其位不狠必死吧,在战争中仁慈是最可笑的。她静静站着,脑子里思绪纷杂,忽然听见定王叫她,和声招呼着:&ldo;阿宁来,陪阿耶和国师共饮一杯,预祝阿耶旗开得胜。&rdo;
莲灯道好,接了卒子送来的酒壶替他们斟酒。想起国师不饮酒,便有意替他少斟些,定王见了将壶嘴往下压了压,朗声笑道:&ldo;酒须斟上十分满,军中人,不讲究小家子气。&rdo;
莲灯无奈,捧起酒盏和他们碰杯,国师脸上淡淡的,转过头掩袖而饮。换了平时定然推诿着只喝半杯,没想到这次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转眼一杯酒便下肚了。
他们把酒言欢,直到天色将暗,国师才从定王帐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微醺,慢吞吞走了一程,停下来仰头看月亮。莲灯跟在他身后,听他喃喃:&ldo;本座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月亮了……&rdo;
她心里纳闷,很久是多久?离上次中秋赏月也并不算太久,听他的语气倒像阔别多年似的。
他回过身来,对她慵懒一笑,&ldo;你看今夜月色美不美?&rdo;
她听了抬眼看天,&ldo;今天是下弦月,不觉得哪里美。&rdo;
他撑着腰唔了声,&ldo;月有盈亏,别人喜欢满月,本座倒更喜欢这弯弯一线。&rdo;说罢脚下步履蹒跚着,走进自己的大帐里。
她跟进去,看他醉了,打算安顿他睡下。他自己上了矮榻,靠着卷云纹的榻头打盹。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这么歪着会受寒的。她轻声唤他,&ldo;我铺好了褥子,你睡到褥子里去。&rdo;
他微微睁开眼,无意识的叫她的名字,&ldo;莲灯……&rdo;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鼻子有点发酸。他回来这两日好像在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没有一句甜言蜜语,也没有任何暖心的举动,她都快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现在连突然叫她一声,她的心也会跟着颤一颤。
她勉力按捺住,替他盖好被子,轻声说:&ldo;你睡吧,酒醉了最难受,睡醒就好了。&rdo;
他抬起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向下游移,落在她的手腕上,&ldo;伤都好了吗?&rdo;
她举起手指向他动了动,&ldo;都好了,你别担心。&rdo;然后沉默下来,心里实在空得难受,弯下腰说,&ldo;我想乖乖一下。&rdo;
他迟疑着,&ldo;乖乖?&rdo;
她开始担心,觉得他可能失忆了。以前提起乖乖,哪怕相隔十丈远,也会不顾一切奔过来,现在却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她受不了这个反差,怨怼地望着他,&ldo;你不爱我了?&rdo;
他说:&ldo;没有。&rdo;
&ldo;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爱我?&rdo;她把他拖起来,撅着嘴说,&ldo;乖乖我,乖乖我才信。&rdo;
他似乎不理解乖乖的意思,但见她嘴撅了一寸高,大概明白了,略挣扎了下,方把唇靠过去。
莲灯闭上眼感觉,仅仅只是唇瓣相贴,他似乎有些畏缩,和以前又是天壤之别。她忽然感觉寒冷,为什么她觉得他不是他?至少不是原来的他。她心里一慌,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就像井喷,压都压不住。她就势捧住他的脸,在脸颊轮廓的边缘细细抚摸,没有接口,不是戴了面具。然后把指腹缓慢挪过去,触他耳后隐藏在头发下的那一片皮肤,没有发现银针,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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