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逆耳忠言

&ldo;三儿!&rdo;

谢暄一出客运中心的出口，就看见了周南生大大的笑脸，他穿着一件羊绒的短夹克，随随便便围了条千鸟格的大方巾围巾，宽肩窄臀，衬得包裹在牛仔裤下的两腿笔直修长，格外的桀骜英挺，就这么看着谢暄。

谢暄一下子感觉到内心的熨帖，不由自主地扬起微笑，走过去，&ldo;怎么到这边来了，不是说好在南站碰面吗?&rdo;

&ldo;没事，反正也没事干!&rdo;

&ldo;来了很久?&rdo;

&ldo;没，刚来，冷吗?&rdo;

&ldo;还好。

&rdo;

两个人打车到南站，再由南站做中巴车到周塘，下车，扑面而来的寒冷而凛冽的空气掺杂着熟悉的味道，冬日浑圆如上品咸鸭蛋的太阳挂在树梢，在凋零简素的冬景中，极是惊艳‐‐

&ldo;怎么样，有什么变化没有?&rdo;周南生问他。

谢暄笑笑，不回答，其实每年过年的时候，他都有来周塘小住几天，但这一次因为身边有周南生，感觉尤为不同，&ldo;你晚上住哪里?&rdo;

谢暄知道周南生跟他奶奶一向不亲，是绝不会冒冒然跑去那里住的，因此才有一问。

&ldo;旅馆呗，不然去蒋哥那里窝一晚也行，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rdo;周南生大咧咧地说，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心上。

&ldo;蒋哥?&rdo;

&ldo;嗯，我跟你提过的，帮了我很多的那个人，就在镇上，开了家游戏厅，不过现在已经改成了网吧，你想不想去看看，我有跟蒋哥提起过你，他对你挺好奇的‐‐&rdo;

&ldo;不会太麻烦吗?&rdo;

周南生笑，&ldo;怎么会呢，哪儿那么多事呢，你是我兄弟呢，又不是外人，走吧‐‐&rdo;周南生兴致很高昂，在他看来，一个是他最为看重的兄弟，一个是他如兄如父的大哥，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地方不远，就在庆春路的街面上，叫&ldo;绿洲网吧&rdo;，门口还搭了棚屋，放了一张台球桌，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围在那边，进门，扑鼻而来的是一种混烟味、体味、泡面混合沉淀的味道，浑浊浓郁，让谢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一眼望过去，十几台电脑，每台电脑后面都有人，甚至还有人等着，站在后面看人家打游戏，门口收银的地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涂着夸张的眼影，劣质的粉底遮不住几颗突起的青春痘，低着头正在剥指甲上翘起的蓝色指甲油，眼角瞄到有人进来，不耐烦地甩出一句，&ldo;没机子了‐‐&rdo;

周南生压根就不理她，嘴里喊着蒋哥，径直走进去。

从里屋转出一个健硕的高个子男人，看见周南生，便笑起来，&ldo;我一听就是你这小子，怎么，不用训练?&rdo;

周南生笑，&ldo;是啊，蒋哥，我跟你介绍个人‐‐&rdo;说着拉过谢暄，用一种很自豪的语气说，&ldo;这就是三儿，我最好的兄弟‐‐三儿，这是蒋哥。

&rdo;

他的语气很郑重，对蒋哥，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敬。

从蒋哥出现的那一刻，谢暄就在暗暗打量评估这个人‐‐长相普通，看着不是个话多的，眼睛很沉，闲闲淡淡，气势都隐在意兴阑珊下，听到周南生的介绍，蒋哥看了谢暄一眼，&ldo;噢，南子经常提起你，三儿是吧，你就跟着南子叫我蒋哥就行，随便玩，别拘束，我这儿挺乱的‐‐&rdo;

谢暄微笑，语气和悦，从善如流地叫了声蒋哥，&ldo;我常听南生提起你，说要不是你，他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了‐‐&rdo;

蒋哥毫不在意地一笑，&ldo;没事儿，这小子有时候就是欠抽‐‐&rdo;他神色平淡，丝毫不将此放在心上，反而留意着谢暄的神情，边看边拿出烟盒，抽了一支递给谢暄‐‐

周南生已经抢先一步拦住了，&ldo;蒋哥，三儿不抽烟的。

&rdo;

蒋哥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ldo;哦，我一直听南子说你学习特别好，人特别聪明，是个好学生，的确不该抽烟‐‐&rdo;他将烟顺势放进自己嘴里，点上。

周南生接腔，满满的骄傲，&ldo;那是，三儿从小儿就从没丢过年级第一，现在还是学生会长呢‐‐&rdo;

蒋哥笑笑，没说话，谢暄看到蒋哥夹烟的右手小指少了半截。

蒋哥显然也注意到了谢暄的目光，微微一笑，对周南生说：&ldo;走，蒋哥请客，咱们去&lso;小四川&rso;啜一顿，还没吃饭吧?&rdo;说着张手将他们往门外拥‐‐

周南生有点儿为难，&ldo;要不换个地方吧，&lso;小四川&rso;那儿的菜整盘整盘的辣椒，三儿估计受不了‐‐&rdo;

谢暄微微一笑，&ldo;没事，偶尔一次不要紧。

&rdo;

一餐饭大概吃了一小小时，然后谢暄去他外婆家，周南生原本是跟谢暄一起回去的，但很不巧，谢暄外婆家有客人，是谢暄的小姨和表弟冯开落，而且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这样的情形，周南生自然不好冒冒然去打扰，于是跟谢暄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便回蒋哥那里去了。

屋子里，小姨双手抱胸坐着，背靠着椅背，一言不发，凝重的面色下隐含着一触即发的怒气，老爷子弓着背，皱着眉头抽着烟，十四岁的冯开落已是俊秀的少年，垂着头倚在后门门框上，沉默地对抗着，整个屋子只有老太太收拾灶间发出的声音，单调而清晰‐‐